"明天就要高考了吧?"
"高考关我什么事?我都毕业三年了诶。"
"是啊,三年时间感觉很快又感觉很慢。"
"那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也是,心理上觉得像过了半辈子一样。"
"先不说这个,我前两天在网上测八字说我财运很好。"
"哈哈哈,算命先生也经常说我财运很好,不缺钱用,你看我哪里有财了?"
"你不是刚说自己涨工资了,这不是财吗?"
"哈哈哈你也快要实习了吧,也快点赚钱,我们一起努力。"
"知道了知道了。我觉得既然我们时运这么不济,又有财运,那要不去赌一把看能不能中个五百万的彩票。"
母亲被我的浑话逗得发笑,开始抱怨我一边吃饭一边讲话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
"这不是刚好吃饭你打电话来嘛。"
"行行行,我去上班了咯,本来还想休息一下的,看来没时间了。"
尽管嘟嚷着自己没睡好觉,但她的语调听起来既富足又开心,果然,人民币才是快乐的硬道理。对一个独立的女人而言,这一点尤为明显。
"累一点才好,晚上就不会失眠了,工作加油哦。"
我挂掉电话,嘟的一声,阻断了电话那头用力生活的母亲,摘掉了我电话这头虚假的快乐面具。
努力的只有母亲,而我被抑郁的情绪耍的团团转。这真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在最焦躁的深夜里,我憎恨所有正能量的东西,我诅咒,我怒骂,我想让他们陪我一起殉葬。可此时母亲的电话,像终于往我天灵盖上拍了一掌,我昏迷的神智终于有了片刻清醒。
我想起星盘上说,自己的天相宫在父母那里,大概意思就是在父母的宠爱中度过愉快一生。那时候觉得扯蛋,我父亲从我十九岁开始就一直缺席,我没有等到他将我的手托付给新郎官的那一天他就提前退场,顺便带走了弟弟。
可我今天突然想起了他在走廊的口哨。每次回家,他都会吹口哨。不知名的调子回响在楼梯间。发工资时吹,负债时也吹,哨声藏起了他的情绪,让他看起来既活泼又有趣,始终一副开心的样子。
他不高,称得上矮,从我初中以后,就必须仰头看我,我继承了母亲的身高基因,却摆脱不了他相貌的影子。这一度是我认为自己桃花运不好的原因。可他走路总喜欢扇起风,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小时候为了树立他的权威性,检查暑假作业时总会先叫我跪在地板上候着。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却也时常在晚上像个孩子一样怂恿我和弟弟去帮他买泡面,他出钱,我们出力。
开心的时候他会在饭后剔着牙讲两句风趣话,不是嘲讽弟弟成绩不好,就是嘲笑我嫁不出去。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悲伤二字,只有酒和烟。我没有等到未来婚礼那天他的眼泪,他倔强至死,像他所扮演的角色那样,刻板又严厉。
妈妈总是说自己后悔嫁给爸爸。
妈妈长得高,身材又好,有着令我羡慕的双眼皮,据说年轻时还有个高富帅追,我也笑着问她怎么会抽风看上了爸爸。但有时候命运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我妈当时和高富帅跑了,估计我一缕魂还不知道落在哪里。
关于我的父母不适合在一起这件事,从初中开始就初现端倪。他们在嬉笑怒骂间改写了我对婚姻的看法,命运跟着添油酱醋又将我的人生观搅乱的鸡零狗碎。让我现在有些不伦不类。我学不会吹口哨,像骨子里摆脱不了的那股消极一样折磨人心,可它却永远落入了我的记忆里。在我即将堕入深渊以前,哨声从黑暗中响起,指引着太阳的方向。
一个强势,乐观又坚强的男人,与一个同样强势,坚强又独立的女人,这两个人共同经营着一段失败的婚姻,在生活的分叉口却默契的选择了同一个选项。这大概就是他们所教会我关于生活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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