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第一章，哥哥

哥哥躺在病床上，妈妈坐在旁边轻轻抽泣。爸爸抱着弟弟站在旁边。弟弟手里拿着两袋呀土豆挣扎着想要下地，嘴里嘟囔着，:“哥哥给，哥哥给。”

病房外面，奶奶，姥姥，等一家人悲伤而安静的站在外面。哥哥抬眼看了一下弟弟，艰难的伸起套着橘黄色病环的手臂，妈妈见状，连忙把弟弟手中的呀土豆放进哥哥手里，哥哥不接，仍然抬着那只手，看着弟弟。

爸爸见状连忙把弟弟放到地上，弟弟拿着呀土豆跑到哥哥旁边，:“哥哥，吃。哥哥，吃。”

哥哥目光柔软的看了一眼弟弟，又盯着抬起的右手，妈妈啜泣着柔声问到，:“思齐，是不是想把手环给弟弟？”

哥哥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妈妈强忍着悲痛，把橘黄色橡胶病人手环取下来，送给弟弟，弟弟开心的拿着手环，试着往手上套。哥哥看了弟弟一眼，他把自己最后的也是唯一能给的玩具给了弟弟，他很高兴。哥哥微笑着闭上了眼，手也随之重重的落下。

这个动作就像一个信号，妈妈放声大哭，病房门被突然打开，小姨连忙冲了进来，把弟弟抱出去，弟弟疑惑的看着妈妈，手却仍在试着套进哥哥刚给他的新玩具。

病房内充满了悲伤，小姨强忍着泪水，带着弟弟在医院外的商店挑选着玩具，弟弟拿起两件熟悉的毛绒玩具，熊大，熊二。然后嘟囔着哥哥，哥哥，硬拉着小姨要往医院走去。

第二章 葬礼

按照老家风俗，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死后，不用火化，不让进坟。只需找一个亲近的外人，找一处桥或者山涧，扔下去然后一把火烧掉就行。不办葬礼，不应张扬。也会有年纪大的老太太来安慰妈妈，说些这个孩子不吉利，早些死去早些托生，对你们都好之类的话。

这是千百年来由婴儿高死亡率所倒逼出来的恶俗，他们期待这种对亡婴的丑化，能冲淡一些母亲的自责和悲痛。几千年来，有多少个痛失爱子的母亲疯癫了一生。

妈妈和爸爸商量后，火化了哥哥，他们买了一处家庭墓地，把哥哥的骨灰放了进去。并商量好，等他们都死后，把哥哥的骨灰放在中间。

今天是第三天，圆坟的日子。爸爸妈妈和弟弟来到了墓地。弟弟手里拿着一把小黄花，他指着墓碑上哥哥的照片，:“哥哥，哥哥。”爸爸抱紧他，怕他乱跑，烧完纸后，弟弟把花放在墓碑前，看着哥哥的照片，要用手去拿，“哥哥，哥哥。”

妈妈连忙抱住了他，颤声说道“哥哥在睡觉，明天我们再找他玩。”弟弟看了看妈妈，擦掉妈妈的泪水，又看了看哥哥的照片，又看了看爸爸。

圆坟完毕，回到车上，熊大熊二安静的坐在后排座位上，弟弟爬上去，拿起熊大爬下车拉着妈妈的手，:“给哥哥，给哥哥。”妈妈，安慰他，“”哥哥在睡觉，不会玩，你先给哥哥收着好不好？“

弟弟不依，:“哥哥，枕头，熊大，枕头，睡觉。”

车子离去，哥哥墓前一朵小红绸，一把大菊花，一把小黄花，三张纸灰，一个毛绒熊大。一阵大风吹过，大雨就要下了。

第三章  格格

两个月后，妈妈爸爸带着弟弟去姥姥家吃饭。席间姥姥假装无意提起劝他们再要一个孩子，一是掩盖悲伤，一是给弟弟做个伴。妈妈爸爸婉言回绝了。吃完饭，弟弟在姥姥家翻来翻去的捣乱，突然拿着一个相框走过来，指着相框上的人说:“妈妈，哥哥，这是哥哥。”

妈妈连忙把相片拿过来，忍不住看了一眼，含泪藏了起来，爸爸哄着把弟弟抱出去买零食吃。

妈妈看着照片责怪姥姥，:“”都说了把思齐的相片藏起来，我们家的一张不剩都收起来了。思远刚要忘了他哥，这都五六天没找哥哥了，到你这你又，，，”说到这，竟然抱着照片嘤嘤地哭了起来。

姥姥也抹了一把眼泪，叹口气，说到:“早上听说你们要来，我是把照片藏起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养了那么大，说走就走了，这不糟践人吗，这让谁遇见谁受得了啊。”说完也偷偷抹起了眼泪。

悲伤弥漫了整个房间，姥爷在叹息声中沉默的抽着烟。

四个月后，妈妈和爸爸在床上，妈妈盯着屋顶发呆，这是天意吗？她想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红道。这些天只做了一次，还戴套，竟然又怀上了。爸爸说:“生下来吧，也许思齐还舍不得咱们。”说着抱紧了妈妈。

五个月后，弟弟要在妈妈的肚子上骑大马，妈妈护着肚子，满脸光辉的告诉弟弟:“弟弟，以后不能骑了哦，妈妈的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是你将来的弟弟，或者妹妹，你要保护他们哦。”弟弟看着妈妈的肚子，又掀起自己的衣服:“我也有肚肚。”

妈妈笑了笑，:“弟弟还太小，没办法怀孕的。等弟弟长大了，才能怀啊。”边说边笑的把弟弟搂进怀里。弟弟问妈妈，"等我睡醒就行了是不是妈妈？“弟弟没有时间观念，每次都以睡觉为单位，认为一切难熬的时间都是睡醒一觉就够了。

七个月后，妈妈的肚子渐渐隆起，弟弟看着妈妈鼓起的肚子，觉得很是奇怪，为什么妈妈肚子这么大？经常用手去摸，每到此时，妈妈都会告诉弟弟，这里有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弟弟很疑惑，却又好似记不住一样。

夜里，妈妈哄弟弟入睡，弟弟又摸了摸妈妈微隆的肚子，妈妈笑了笑，:“弟弟，妈妈再给你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好不好？他们就在这里面哦。”

“这里有弟弟，妹妹？”弟弟疑惑的说。

“是啊，等妈妈肚子再大一些，就会有弟弟或者妹妹生出来，当初你和哥哥就是从妈妈的肚子生出来的。”

“哥哥？”弟弟眼中突然有了光彩，“哥哥在肚子里？”

一瞬间，妈妈尴尬了，眼泪不争气的划了下来。连忙补救道:“不是，哥哥没有在这里，这里的是弟弟或者妹妹。”

弟弟像是突然聪明了一样，“哥哥在妈妈的肚子里睡觉。”说完，他爬下床，跑到玩具桶里，倒出所有的玩具拿出熊大和两个熊二，他把熊大放在妈妈的肚子旁边，“妈妈，哥哥的枕头熊大，哥哥要睡觉。”

妈妈纠正了好多次，却没有效果，弟弟好像只记得哥哥在妈妈的肚子里。好几次妈妈半夜醒来，都发现熊大就放在自己的肚子旁。就如同无数次纠正无数次失败那样，妈妈接受了弟弟的说法。

十个月后

弟弟拉着妈妈的手走在大街上，妈妈小腹微隆，已有5-6个月的身孕。

弟弟小心的摸着妈妈的肚子问到“妈妈，妈妈，哥哥还有多久就会出来跟我玩？”

妈妈怜惜的摸着弟弟的头:“快了，再有三个月你就能看到你的哥哥了。”

小男孩兴奋的看着妈妈:“真好，真好，是不是等我睡醒了哥哥就会生出来跟我玩儿？”

妈妈眼圈微红，:“是的。你早点睡觉，醒来就能看到你的哥哥了。”

弟弟若有所思，抬头问妈妈，:“妈妈，哥哥死了会让你再生出来，那么我死了是不是就该爸爸生我了？”

弟弟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悲伤，没有害怕，满脸期待，满脸真诚，就像他找到了一个可以永远和爸爸妈妈哥哥在一起的方法。这种方法能驱散他刚刚能感知到的失去的痛苦，他提出了这个问题，就像他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法门。

妈妈看着他，纵使生活再艰难，有他便有了家的温暖。不是爸爸妈妈给了弟弟一个家。而是哥哥弟弟给了爸爸妈妈一个家。

妈妈说，”是的，你说的很对。“

弟弟拉着妈妈的手，”妈妈。咱们快些回家，我好困啊，我已经等不及了。“

太阳刚跃出地平线不久，妈妈连哄带骗的带着弟弟去了超市。。。。。。。。。。。。

爸爸和妈妈商量，如果生下来是女孩，就给她取个小名叫  格格。

---

作者：匿名用户

链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0234499/answer/216240184

来源：知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非商业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