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在流眼泪
阿峰离开后,我的很多情绪和功能失效了。
三年来,我的左眼,从未流泪。也是那时候,染上失眠和自虐的瘾。看到血溢出,会疯了一样笑。
如果爱,需要证明,可以翻新。
后来我说:失恋的人多多少少有点病。缺失爱,是会让人迟钝的。
黑眼圈从未弃我而去,指甲一如既往生长,剪过的发转眼及腰。
命运的翻云覆雨手,从未舍得停留。我虚张声势,怀抱一堆回忆,死守城门,时间翘着尾巴在等我。断尽粮草后,乖乖割让给它。
我好像败了,阿峰,那年我说爱你,是奔着一辈子的。可终究稀释了,散架了,荒凉了。
那时为你掉的泪,甚至像一阵阵雨,下到别人的天空里去。
痛和疫苗,都会让人变得坚硬。
你没有心,也没有负我。你像阵风,只是轻轻吹过。
你陪我爬上了一座很高很美的山峰,我一路喜笑颜开,蹦蹦跳跳,挽着你手,孩子般快乐,接过你赐我的那杯毒酒。
不会丧命,会腐蚀人心。你看我,温情脉脉,眉头紧锁。
我毫不犹豫一饮而尽,梦才开始,所有的温暖只是热身。你退场,要我遗忘,要我原谅,要我开朗。
有个撕裂的声音,然后归于平静。我目光呆滞,用木板钉死了一扇扇窗。直到黑得跟盲人一样,我停下来,检查伤口和装备。
阿峰,我无数次喊你的名,带着恨和眷恋,还有不甘。
三年后,我修炼成了一门功夫,叫铁石心肠。我有一件无人能敌的盔甲,叫做冷漠。
很多人观赏我,靠近我,甚至敲打我。
我以为我忘记了阿峰,欢天喜地,手舞足蹈。
小老鼠一样打了很多的洞,便于躲藏和撤离。时间已厌倦了和我玩游戏,它说我是石头。
至少赢了,我是赢家,你们都是手下败将,我称王,却好凄凉。快乐和笑分家,把我当怪物。
我养花养草养鱼养猫,它们都很忠实,不会离我而去,除非死掉。
那个与我相依为命两年的瓷杯碎了,一声巨响,一片狼藉。
我突然大喊:我不爱他了,千真万确,一刻也不想他。
至于别人,都被我拿扫把或者枪赶走。这年头,每个人都该和坚强做朋友。
爱情是会开会谢的花。我很孤独,没有人听得懂我的语言。
阿峰走了以后,我的眼睛浏览过太多风景,却看不懂别人的心。
我总是在门缝里望着窗外,每个人的背影都有各自的画面。
A的眼睛像阿峰,B的脾气和阿峰一样臭,C还是阿峰高,D不喜欢我养的猫。
他们都厌弃我了,扬鞭而去,尘土飞扬。
我大摇大摆坐在门口吃石榴,分不清哪一颗才是它的心,或许石榴没有感情。
只有一棵白杨树,并不讨好我,但站成了永远的姿势。
我偷看他,一脸的宁静,我大声说:我不会爱你的。它晃了晃,没有回答我。
我突然变得很软很软,直到有气无力。我变成了气球,飞走了。
我好想回去,如果可以重来,一定不会为了那个混蛋那么柔弱地过日子。
最初见到阿峰的时候,我还是个和暖阳一样的女孩,喜欢向日葵,喜欢很蓝很蓝的天。
我还是没有回去,一直流浪,一直飘荡,看很多人来人往。
他们听不见我的悲伤,都说:看,天上有个很大的气球。
直到我遇见了一只飞鸟,它对着我大喊大叫,指手画脚。我用尽力气,因为我没有耳朵。
原来它说的是白杨树。我一阵痛,拼命挣扎。
隐约有人很惊讶:天呐,气球在流眼泪。
我看到阿峰,留了胡子,头发蓬松,他的笑,已经成分复杂。他向我走来,越来越近,我落荒而逃,避之不及。
爱,是什么。没有固定保质期,没有规则和形状。
我想有很多爱,都会变成曾经。终于醒来了,左眼在流泪,咸的,略苦,最后一次为你。
再见,白杨树
白杨树出现在我对爱情绝望的那一天,我有过的痛都被抽出来,放在试管里。
快乐时不时绊我一脚,我的猫离家出走了,我的花草都枯萎了,我的鱼被放回河中。
我笑着说:祝你好运,希望你遇见爱情。也许鱼不聪明,反而容易幸福。
我把买来的苹果编上号,排着队吃完了以后,天气晴了。
白杨树过马路不会牵我的手,白杨树知道我躲着他,白杨树也爱独自旅行。
见到他,就有种千秋万世的安宁,身处一座杳无人烟的城堡。我不怕,死都不怕,但我怕爱。
好像街上每个人,都带着一种炫耀幸福的表情。我按部就班地去那家送奶茶的便当店,老板调的奶茶是我习惯的味道。
有一阵子,每天都梦到白杨树。
我喜欢看他笑,喜欢他说话的样子,喜欢他的背影离我有七尺之远。他不会爱我,但是我喜欢他不爱我。
白杨树看着我,他说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顾左右而言他。
我的过去是蜗牛躲在壳里,每当翻开来看,都血肉分离一次。
我很喜欢削铅笔,后来班级每个人都把铅笔给我削,我乐此不疲。
已经找不到儿时一毛钱一根的辣豆干条了,最好的玩伴音讯全无。
白杨树,我决心忘掉你。我连密码都能忘,连火车票都会丢。
我不能依赖你,不能有依靠,如果倒塌,我会变成那只流泪的气球。
我带你去听我写给阿峰的歌。
我们都问彼此奇怪的问题,也给对方奇怪的答案,然后相视一笑。
我们从未在一个地方遇到两次。
他们说我不会爱人,可我不信,也不反驳。
我快要去流浪了,我们约好告别的前一天,风雨大作,我在小黑屋里,听着自己的心跳。
给你写长长的信,你一定会想念我的,我固执己见。
其实我很懦弱。第二天,天气大好,天意弄人。
我咬咬牙,传你简讯:我还是想见你。
那是个微冷的冬天,我看着路灯十一次变成了红灯,你出现了。
我本来想说:你能当我两个小时的男朋友吗?却开不了口,我没有这样对一个人过。
我们走了很久,絮叨着,在那座长桥上,我破天荒地滔滔大论,你笑着。
天很黑,我只看得清你的脸。在回廊里,我决定告诉你关于阿峰。我讲得很乱,从未仔细整理过。
那是我很快乐很勇敢的一天。
九点,适可而止。经过我的住处,我没有停下,你问我为什么?
我脱口而出:因为我想多陪你走一段路啊。你沉默,良久。
讲到西藏的时候,那些时日,你决定出发,我正巧听闻好友说有同学在那边出事。
心莫名地有了牵挂,我想我是剑客,爱和迟疑会让我致命。
我在心里哭了,你很难得有波澜。
半年来,我活在一种惊慌失措里,阿峰已经被解除了隐患。而你,又不请自来。
第二日,阳光维持在很合适的温度。
我走在杭城的小道上,对叶子说:就算有一天他牵的不是我的手,我真的不难过。
三年前,我总想把阿峰绑在自己身边。
如今的爱,竟然宽松到可以祝福,浓烈不见得非要公告天下,苍天为证。而是有一天你见过更多更多的人,脆弱时候,你浮现的,永远是他那张脸。
我没有哭,我的左眼哭,代表的是爱情。
白杨树,我想几年以后,如若我仍然一个人倔强地在各地旅行,最牵挂的人还是你。那我会义无反顾回来,找你。
听见你说一个答案。听听你这些年,有没有遇到一个拥有打开你心钥匙的人。听听你回忆我,是怎样心情。
我会鼻酸,我会微笑,我会等人一层一层来剥开我的心。
我的爱情,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病。
后话:
晴子说:希望我得不到的爱情,你能得到。这话我听了很多遍,不同的人说,用不同的表情。
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这么没担当性的我,真是有眼无珠的选择。
可是,对不起,谢谢。
我的左眼确实后知后觉,而右眼的泪,是因为感动。
人生的意义绝不止于爱情,却一定因为爱情而更美好丰盛。
我的天空,豁然开朗了起来。因为我习惯在文字里晒太阳,晒一晒那些会慢慢发霉的过往。
我又回来了,找回了会写文字的自己。就像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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