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肚子饿了,可他不想回家吃饭,尤其是奶奶去世以后,屋子里空荡荡的,他愈发不愿意回去了。奶奶虽然有点凶,可这么多年吃的穿的从没委屈到他………东子甩了甩头,有些事情他不愿意细想,还是去村头的面馆来碗板面是正事!
快到面馆的时候,东子偶一抬头,就看见路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然后东子的心跳就如同擂鼓一般。再细看看,是她……真的是她!虽然上次见面是在晚上,虽然距离至今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是东子很笃定——就是她!东子很惊喜,可是也很惶恐,她还认识我吗?她是不是还要擦身而过?而九儿也定定地看着东子,然后灿然地微笑:“你说你叫易小东对吗?你愿意跟着我走吗?我是来接你的……”东子顿时觉得自己内心突然被放飞了十几只麻雀,整个人也跟着扑腾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东子对九儿百依百顺指哪打哪,只除了一点——九儿要求他叫“师父”,东子坚持叫“姐姐”,九儿说她一听“姐姐”就头疼,东子坚持说一叫“师父”,他想到的就是和尚老道………不过,东子最后还是妥协了,在九儿面前他实在没办法固执。
九儿看着身边的东子,15岁的少年已经高出自己很多了,浓密的眉毛,狭长的眼睛,笑的时候唇角带着一点痞气,可眼神还暗含一丝羞涩………老天还是厚待他的,每一世都给他一副好的皮囊。只是希望此生自己能多带给他一些温暖,少给他一些伤痛。
师徒二人离开雾灵山下的村子,九儿买了两匹骏马,东子很聪明,两天以后就骑得有模有样了。师徒二人一路向北骑行,向轩辕国最北边的云苍山而去。
路上,九儿给东子讲述了“封正”的典故——
在民间有许多关于动物修炼的传说,有些动物修炼到一定年份的时候,它们要先幻化成人形,最初可能会破绽百出被人识破,那就要回去继续修炼几十年,直到人们看不出差异,误称它们“大哥”“大爷”“姐姐”等人类的称呼,这其实就是一种“封正”,意味着人类已经认可了它们的“人形”,它们这个阶段的修炼已经大功告成了。所以一些经验丰富的老人,遇到这种修炼的动物,一般都谨言慎行,既不随意“封正”,也不多事点破身份,以免触怒它们引来报复。
例如在南方,每逢雨季要来的时候,经常有一些脑袋很小的“人”上门讨饭,一些老人就装作看不出来,拿出一些餐饭打发走。如果要是碰上不明缘由的愣头青,看出差异后轰打这些“人”,那就可能会引来报复。因为这些小头“人”就是修炼中的王八,一旦惹怒了它,它就很可能引发洪灾,糟蹋庄稼和房屋。
还有一些住在山里的山民,他们晾晒在外的衣服经常会丢失,其中有一些就是被山上下来的动物偷走的,它们会穿上这些衣服出来游走,盼着有人能“封正”它们,使它们可以进行到下一个修炼阶段。
曾经就有一只山魈,自认为修炼成“人形”了,穿上红红绿绿的衣裤,扎上一块花头巾,在深夜里坐在一棵大树下装哭。有一个酒醉晚归的汉子,一边哼着歌一边赶夜路回家,看见树下坐着个花姑娘就心生歹意,蹑手蹑脚走上前去一拍肩膀,山魈面露娇羞地转头微笑——
“哎呀妈呀!什么玩意儿?”汉子的酒一下子变成冷汗冒出来,回身就开始狂奔,本来自以为得意的山魈不乐意了,人家苦苦修炼多年的花容月貌怎么就成了“什么玩意儿?”,于是愤起直追。
汉子的胆都要吓炸了,跑得飞一样快,好在不远处有一个水潭,汉子一个纵身跳进去游到中间不动了,山魈怕水不敢下去,拾起地上的石头砸他泄愤。水潭不是很大,一些石头扔准了也能砸到汉子,他只能一边哭喊救命一边躲闪挪动。就这样一直挨到凌晨,有起早结伴上山采药的人出现,山魈才气哼哼地跑开了。汉子回去就大病了一场,很久都没有恢复元气。
这次师徒二人的苍云山之行就跟“封正”有关,这“封正”也是分级别的,普通人类的“封正”是最低级的,修佛学道者的“封正”要高出很多,被封的修炼者算是师从名门,而九儿的“封正”则更高一级,被封者可以直接列为正神。当然,没有一定的机缘九儿也不会轻易“封正”,这次的被封者是一条大蛇,几百年以前与九儿的前世有些瓜葛,那一次的渡劫它失败了,内丹被天雷击碎,元神也四分五裂,九儿的一个朋友念在相识一场,也怜惜它多年苦修不易,将内丹元神收敛封存。大蛇的残体蛰伏在苍云山某处峰底,又经过了数百年的休养苦炼,大蛇又要面临再一次的天道考验,九儿此次就是来助它一臂之力的。
听九儿讲这些典故,东子特别好奇兴奋,以前觉得师父这个人很吸引他,现在发现师父的生活也同样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东子一出生娘就死了,爹爹做木工活经常外出离家,平日里都是爷爷奶奶照顾他长大。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家人抱过自己,爷爷耳朵聋,他与东子的世界是有隔阂的,奶奶总是在忙前忙后,她与东子的交流就是呼来喝去,所以东子与人从来不大亲近。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命悬一线的夜晚,月下突然降临的女子,莫名让他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他就想跟在她身边不离不弃,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大清楚。现在师父真的来接他了,这个神奇脱俗的女人,把他从孤独苍白的生活中解救出来,就要引领他开始一个波澜壮阔的人生,他充满了最热切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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