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勒庞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法国著名的社会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是群体心理学的创始人,以其对群体心理的研究而著称。他著作颇丰,其中以《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最为著名,影响最为广泛,精神分析学创始人弗洛伊德、社会心理学家奥尔波特、社会学家墨顿等人均对该书有着极高的评价。
在这本书中,勒庞以十八世纪法国大革命为背景,分析研究社会历史运动中作为主体参与的群众的行为和心理的各种特征。他认为,个体一旦融入群体中,群体的思想就占据了统治地位;而个人一旦脱离了孤独状态,就本能且自觉地使自己处于一个领袖的领导或者统治之下。在对乌合之众的众多研究中,本文试图讨论勒庞笔下的群体到底是何物,个体如何被淹没在群体之中,他在谈及群体领袖时为什么又认为“媒体正在堕落”等问题。
一、勒庞笔下的群体
勒庞把聚合在一起丧失自觉的个性、受集体精神支配的人群称为“乌合之众”。不得不思考这里的群体到底指什么。其实,他笔下的群体是基于现代心理学意义上的群体,研究全书我们不难发现,这里的群体时常是伴随着重大事件的突然发生而形成的。勒庞专注于已经达到完全组织化、高级进化形态阶段的群体。
这个群体中的人有两个共同的特点,每一个人个性的消失以及他们的感情与思想都在关注于同一件事。与普通的“许多人凑在一起就叫群体”相区分。有时候这些人即使不在同一个场合,但是如果符合以上条件的话,那也可以称之为一个群体。例如我国在2008年举办奥运会时,全世界的华人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但是大家心系奥运,大家忘记以前的各种隔阂与矛盾,全都希望自己国家奥运会能够成功举办,这里的“大家”就是一个群体,也是这个时候爱国主义之情异常泛滥。
勒庞在书中对群体的厌恶之情昭然若揭,但是,在这里需要指出的一点是,群体并非总是勒庞定义的高级进化形态的,也并非总是规模那么庞大情绪那么激昂的,而且对群体的形成有巨大作用的突发事件也并不是时时发生的。同时,勒庞将群体拟人化了,“所有的群体都是一样的,群体就像是一个活的生物,它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思想。”[1]但是群体并非一个正常的理性的“人”,其智力平平、情感偏激、道德极端,容易冲动,造成极好或者极坏的影响。所以说在勒庞笔下的群体有些夸大了它的作用,当然,这与作者的法国大革命的写作背景有关。
不可否认,很多暴乱情况下的群体,的确如勒庞所描述的那样,但是对于其他群体,例如企业组织,也具有他所说的群体的特点吗?真实情况是,我们总能在各种各样的组织、群体中看到有“乌合之众”的影子,但并不是“乌合之众”本身,可以说现在各类组织、群体都是勒庞笔下“乌合之众”的投影。[2]
二、个体淹没在群体中:无意识
个体被淹没在群体之中,群体心理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群体心理是个体积聚成群体后的心理状态,完全不同的个体组合成一种全新的存在,这个全新的存在与构成这种存在的每一个个体没有任何共同之处。而群体心理的形成则受到本能、传染及暗示三个因素的影响。
正如勒庞所言,激发一个人最原始本能的决定性因素是数量。数量在人类社会中会经常性的产生一种充足的理由,而处于群体中的个人会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正义”力量,对他们来说群体就是正义,数量就是道理。其实,群体中的个人都会有一种“法不责众”的心理,所以他们在行动时总是理直气壮。众所周知,近年来我国的群体性事件层出不穷,除去其他各种因素,就个人心理而言,“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大有市场。
而所谓传染就是一个人的情绪迅速的感染了另外一些人。一个被群体情绪传染的人会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他的行动完全听凭另一种陌生的力量所主宰。这时候他的心中笼罩着的是一种悲壮的感情,这种感情会让他表现得完全像另外一个人。[3]比如奥运会的时候的爱国情怀不由自主的传染到了全世界每个爱国华人身上,使大家能够摒弃前嫌,甚至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代表国家,自己仿佛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当然,这个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必然的受到群体情绪的传染,但是没有被传染的人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大家的敌对方。
人是一种理性的存在,我们都知道是非善恶、趋利避害,但是勒庞认为这些仅限于个体或者非群体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他认为,除了暗示,群体对一切明确的告诫置若罔闻。所以当群体行动起来的时候,哪怕是最为严厉的警告都不会起作用。相反,一句悦耳的言辞、一个足以唤醒群体的形象,就能够影响到群体的行为。当然,勒庞此处的群体仍是处于极度冲动与兴奋之中的群体,因为正常情况下的一般群体会受到各种影响,只有处于“风头浪尖”的群体才会对劝告置若罔闻。
而这些因素发生作用的前提是无意识。集体无意识是群体行为发生时的基本心理状态。我们可以看到参与社会事件中的群众,皆冲动易变、缺乏理智、感情用事,更多的受生物本能影响,就像原始人易被煽动鼓舞。当情感的磁场在人群中迅速传染蔓延积累到一定的量的时候,人非常容易流于暴戾,此时若稍加暗示或鼓动甚而导致犯罪,群众还以为是高尚之举。[4]例如西安打砸日本车事件,虽然该群体中不乏凑热闹之徒,但是不能否认群体中的大多数是受“爱国主义”的口号的鼓动而参与进来的,群体中的人认为砸车是爱国主义的体现。处在这个群体中的个人已经不能认清自己是一个医生或者教师或者工人,而只是所谓“爱国”的一份子。
个人认为,这部分需思考的是,了解群体心理的运作过程之后会不会对我们有所影响?在以后的群体生活中能不能改变被人利用的情况而变得理性?
三、勒庞眼中的媒体
勒庞认为,“媒体正在堕落”,他觉得,作为社会精英阶层,媒体应该充分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担负起引导意见的作用,但它却正在逐步丧失自己的影响力。他认为,当时的媒体也就是报纸——正在变得和政府一样——在群众势力面前变得卑躬屈膝,没有自己的立场。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勒庞眼中的媒体应该保持自己的“架势”,也就是自己的名望,不能降低自己的身段,否则权威就会被打破。勒庞的观点是基于他认为媒体也是一种“领袖”,是相对抽象的领袖,群体中领袖该应有的品质媒体也应该有。他认为,“当报纸只能提供信息的时候,它就放弃了自己的地位,放弃了让人接受某种观念或者学说的可能,”但是不得不反驳的是,受众不是任人射击的“靶子”,不是媒体灌输什么样的信息就照单全收。相反,受众是有思想的能动性的个体,会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信息。当然,勒庞的观点可能是基于“枪弹论”盛行的年代,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其中的局限。
当然,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勒庞指出,群体中的领袖总是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手段去动员群体接受其控制,使其沦为领袖的工具。领袖动员群体的手段主要有断言法、重复法和传染法。众所周知,上面提到的三个手段也是传播学中的说服手段。此外,领袖自身的名望是群体难以抗拒的服从力量,不难发现媒体越是有名望其传播效果也就越好。
勒庞认为,无理性、情绪化一旦在大众之间弥漫,除了造就大量丧失理性的暴民之外,更为严重的后果是会被形形色色的野心家所利用和控制,并用它来达到各种各样的目的。“大众”为野心家的权力和影响力提供了合法的外衣,而假借“大众意志”所从事的种种勾当往往会因为代表着多数人的群体利益而无比神圣。事实上,无数个历史时刻已经证明,被发动的、情绪化的、“大众意志”会造成多么大的浩劫。不难想象,一旦媒体成为某个群体运动的幕后操作者,由于媒体自身的特点,它的破坏力也会加倍。
四、小结
总之,勒庞的《乌合之众》虽有偏颇或者说时代局限,但我们不能否定它的意义。它之所以影响深远,成为心理学、社会学、传播学争相研究的对象,与它对群体心理鞭辟入里的分析、颠覆了人们对群体的传统认识密不可分。
虽然勒庞已经消失在研究的舞台上,但他的《乌合之众》在群体心理研究领域的地位无人撼动。正如有评价所说,这本书是“揭示心理操纵的真相,开启民智的经典之作”。它使我们了解了群体运作中的群体心理,明白了领袖鼓动群众的手段,警示着普通民众随时提防被别人灌输思想或自己群体心理的发作;也可以让我们处于群体中时保持一点冷静,避免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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