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庄
院墙边的菊花当阳的风,很有特色。最让我怀念的是夏季的南风,最让我惧怕的是冬天的北风。
按照习俗,初二回娘家拜年。
娘家在当阳,是宜昌下面的一个县市,这个地名听来陌生也属正常,四线城市往下走,但说起赵子龙单骑救主、关公败走麦城,就算不熟读三国演义,仅仅应试教育的辐射范围,也该听过这几个地名。
冬天的风,从麦城方向来,那里有一条沮漳河。风,如果有区间,我觉得是无穷大,它囊括住我们整个村庄。
没有客套,没有悬念。北风,顺着电线杆子、空荡荡的枝桠和生出黑斑的红瓦,长驱直入,一路南下,发出时而鬼哭狼嚎时而尖利刺耳的呜咽。风声,鹤唳。让人莫名惊悚,总感觉这种风,不吉利,会担心制造出不祥的事端来。
明黄的菜花在一片红紫色里摇曳,弯成一个赏心悦目的青绿腰。一俯一仰间,惊魂未定、花容清寒。不惧夜里北风和冰霜的植物,是可敬的。不止荡气回肠的红菜苔,还有以枯叶迷惑北风的大白菜,永远青葱的蒜苗、油菜和麦子。
荒草萋萋,在田埂上挺立出士可杀不可辱的风骨。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对它们的精神最写实的描述。很想掏出一个火机,轻按,看星星之火吐出橘红的温暖的焰,在田埂上恣意舔舐。熊熊烈火极有分寸,一边蜿蜒一边熄灭,徒留黑色的伤疤,疤痕下是可以滋养土壤的草木灰,那是我们对春天欣欣向荣的念想。
火是有分寸的,我知道。它不会殃及田里的泥土和庄稼,但有了风的怂恿和教唆,一切就有了变数,也有了忌惮。干涸许久的冬天,经不起一点捧杀和别有用心。
烟囱呈90度,穿过一块经年的绿玻璃,对于北风的挑衅,一脸凛然、不卑不亢。
风伺机灌进烟囱咽喉,生满铁锈的喉壁发出无法克抑的猛咳,一团团浓烟绕过炉膛的木柴,在屋子里刻意回旋,精准袭击到每个人的双眸,须付出一滴眼泪的代价才肯罢休。如此往复,以此为乐,且乐此不疲。
当阳的北风,就是这样蛮不讲理。不仅冷,而且张狂、为所欲为。
回村之前,压根不用去发型师那里打理头发,风自诩是个高级造型师,自由随性发挥,呼呼两吹便将一头黑发缠绕成一个鸟窝或鸡窝的款式,还自鸣得意,露出一副你看不惯我但也干不掉我的嘴脸。
风,走了千里,也许万里,没有归期。
风里或许夹带着有些人的思念,还有温柔,只是它刻意伪装出的高冷,让我们不得不望而生畏。
当北风肆虐的时刻,我也会想——春天大概不远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