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真正感受到了谎言的邪恶,那是很小的时候,大概小学二三年级的样子吧,虽然记不清确切的时间了,但事件的细节却已在烙在心里,成为了人生成长历程中的一个经典案例。
不同于从小接触到的那种来自亲人的善意的谎言,或者是同伴间玩闹的欺骗,那些从没真正让我感受到谎言是邪恶的,因此对世界的理解还停留在处处鸟语花香的境界,就像刚刚离开父母玩耍的幼崽般没有意识到自然界中潜伏的危险,即使是课本中的贬义词“谎言”也并没有觉得有多坏。
那时的小学并不像现在这样大门紧闭,从早晨开门之后要等放学走完人才会关上,期间所有学生都能随意进出校园,也因此催生出了一种小商机,经常有一些小贩骑着三轮车来校门口摆摊卖零食学生用品之类的,通常都是一些附近村落的人员。
那段时间我跟发小特别想养狗,便经常谈论此事,老祖宗那句话真是精辟到了极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个摆摊大妈适时地接话说她家的狗正好生了一窝崽,正愁不知送给谁养呢,家里一只就够了太多了浪费粮食,就送给我们一人一只吧。我俩一听心里那个激动劲到现在似乎还能回味到,当然,我们知道一般不会有这么平白无故的馅饼给我们吃,便跟她确认有没有骗我们,是免费送我们还是用钱买,她的神情以及字里行间无不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淳朴热情又无比真诚的农村妇女形象,她示意我们只要买点东西就行了,多买一些就当是领养小狗的补助,这当然是再合理不过的要求了,她不说我们也觉得应该这么做,当即便开心地把身上的零花钱全都花了,她笑着跟我们约定好等傍晚放学后跟她一起回家领小狗去。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始终处在一种抑制不住的亢奋之中,甚至已经各自给即将领养的小狗起好了霸气的名字,只等放学的那一声铃声响起。
有时候想起这件事,我总会设想,如果当初放学之后她已不见了踪影,我们应该只会觉得被骗了,失落一阵子也就忘了这件事,但放学后她依然在那里,我们高兴地过去跟她打招呼,她的反应有点冷淡,并不像之前那样热情,但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想是她要专注于做好最后这一波生意,便也不再打扰她,在一旁等她回家。当她收摊后,没有跟我们打招呼便自顾自骑上车往家走,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我们还是没有往坏的方面想,依然兴奋地跟在她车后跑,想着即将见到的小奶狗就浑身是劲,一直跟到了她家里,她放好东西就开始拾掇起晚饭,没有理我们,在院子里竟看到了一只猫,还有几只小猫崽,问她小狗在哪,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给我们好脸色看,冷冷地质问我们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那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被她骗了,她的形象竟然能够反转地这么强烈,我并没有因为被骗而有多耿耿于怀,真正让我当场震撼的是那如此复杂虚伪而邪恶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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