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岁月有些匆忙，屋后的白茅满是沧桑。它随风摇曳的身姿被雨雪浸泡摧残早就失去了夏日的青葱苗条。我喜欢它青葱的时刻，白色的绒花随风摇曳，带来一丝清凉。每一支白茅花都像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它们带着丰富的表情，时而微笑，时而俏皮，时而孤冷。我有时候渴望去做这样一支白茅，无需担心春夏秋冬带来不同的心情。它可以生的坦然，长的踏实，我很羡慕。

想起自己和朋友们聊到工作时的那一份心情，我觉得白茅比我们幸福，这一份幸福或许和它看淡一切顺其自然的心境有莫大的关系。尽管我渴望做这样的平淡，然渴望终归无法成为现实。我想，这也算是一种残忍。相比于我们感受到的残忍，鱼鸟怪兽，花草之间的残忍应该浅淡一些吧。

一粒种子生长它需要雨水的浸泡，种种因缘的汇合，才能生根发芽破土开花。这和我在娘胎里生长的形式大致一样，想到此处，不免徒增一些伤感。我感叹种子的不容易，感叹自己的不容易，也感叹世间所有做母亲的不容易。可世间的生灵，有多少是容易的呢？一条小鱼，一只蚂蚁，一颗果树，一棵青菜，它们容易吗？我曾把自己遭受的苦难当成人生的磨炼，觉得苦难能让自己更好的成长，可这一份给成长冠以借口的磨难，有时候不过是自我怜悯，自我安慰罢了。

我们历经世间的痛苦烦恼，能给你记忆深刻的痛苦比喜悦要深的多。岁月不可捉摸，这是我的师父杨荻先生《青痕》一书里写过的句子。我认为写的很好，因为岁月的不可捉摸才显现我们人的无知渺小。我们总是以个人主观的意识去指指点点，给一些人事物加上自己的观点。当我们的观点得到印证，一种窃喜便满上心头。至于无法得到的印证，自己也不会有不好的感受。

人有时候就这么奇怪，喜欢在背后对一个人指指点点，却在当面很少提出议论。更多的时候还会多一些奉承之言。这时候我多羡慕自己是一棵白茅，无需对风言语奉承，也不需要去笑话或赞赏身边的其它植物。在风来的时候摇摇身段，在雨来的时候也不懊恼抱怨，在雪来的时候邋遢就邋遢一些，自然多好。都说内心丰富的人是心思缜密的，我想我的内心肯定比一棵菜，一棵白茅要丰富很多。可心思缜密却与我无关，我经常在做饭的时候忘记合上插头，也经常忘记在烧菜的时候添加盐巴。家人常说我近几年记忆褪化厉害，刚开始，我觉得也是，可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习惯是需要时间的来完成的，在我还居住在镇上出租房的时候，我最不愿意就是回老家住上一晚。老家离镇上其实很近，开车顶多也就五分钟。可在外面住的时间久了，回家住一晚将就一下实在很难做到。就算年三十，也是早早吃完饭，早早回到镇上出租屋睡觉。家里房子盖好以后，我很少再去镇上，至于以前耳濡目染极为熟悉的一些店铺，一些人，偶尔遇到打个招呼也会感到些许陌生。也许再过很多年，见到他们打一声招呼，那都是奢侈的。

我出生十个月由外公带去抚养，六岁回来读书才被接回，我一直以为自己和外公外婆的感情极为深厚。早些年也一度以为自己是外公家的孩子，父母来接总要逃出去，躲在一些小伙伴家。有时候也躲到山里去。父母开始感到无奈，想了许多办法。孩子撕心裂肺的哭闹，是大人最见不得的，特别是我的外婆。每次母亲来接，我总能一拖再拖。可次数多了有些方法是会失灵的，特别是当父母和外公外婆串通一气的时候，被接回家的命运自然无法改变。不管我怎么哭闹都于事无补，当发现自己的方法都一一失灵的时候我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与接受。

在家生活了一段时间，会渐渐地接受这份既成事实。再回外婆家生活，心里虽然也会欣喜，可情感上已经有了差异。我经常在暑假的时候去外婆家玩，因为那里有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比如和小伙伴去池塘抓鱼，去山上捡松菇，摘桑葚，摸螺蛳等。暑假去外婆家我就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做这些曾经做过的开心的事情。随着时间过去，不知不觉，外婆村上当年和我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对我有了一些隔阂，曾经说长大以后要嫁给我当新娘的隔壁女孩见到我都不太爱理我了。至于村上的大人有些还很客气，但是去他们家蹭口饭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了。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当年替我两肋插刀的结拜大哥红法了，红法年长我四五岁的样子，早年在外公村上，很受他的保护。如果有小伙伴欺负我，他总能替我出头。每次抓鱼他也都能分我一些。我读初中以后，红法跟随他的亲戚去了外地养蜂。暑假里去找他玩也时常落空。次数多了，后来也就不愿意再去了。有一年去外公家度假，红法的母亲特地来到外公家告诉我她儿子红法回来了，我可以找他玩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都兴奋不起来。后来遇到，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各自离去。这些年我们又各自为生计四处奔波，几乎失去联系，再见到时，连招呼都已经不再打了。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至于什么海誓山盟，情比金坚，兄弟情义，最后也只能在脑海里寻找一些痕迹。我也是最近才明白，枯朽不堪的所谓的友谊那也是要建立在长期保持联系的基础之上。我很庆幸，我的童年里有过几段友谊。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们遇到的人能常常保持着联系的，数数算算，留下的还有几个。有些人注定是你命中稍闪即逝的流星，友谊自然也是一样。我不为此感到悲催，我庆幸并感恩曾经有过的美好，也以此怀念那些在命中消失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