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话故事中,哪吒是男性角色。他不仅抽了龙太子的龙筋还痛打龙王,在龙王兴师问罪下他断臂剖腹,剜肠剔骨,最终还于父母;而片中的主人公王晓冰如哪吒般与以父母为代表的成人世界竭力抗争后,骑着自行车驶向一片漆黑。
李小路是王晓冰所在班级的插班生,两位少女一见面便成了最好的朋友。她们互相交换秘密,一起偷吃老师的饭,一起读三毛,一起在果园河堤发现乐趣。然而小路却中途转学,她们的感情就此接受时间的考验。
高考结束后,小路进入普高而晓冰没有考好只进了卫校。随着时间推移,友情也悄然发生着微妙的改变,小路不再去她们曾经挚爱的果园,开始早恋;晓冰在与母亲的争执中任由母亲撕掉她心爱的书;晓冰跳到河中小路没有像从前一样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她再次爬起来时两人只是隔河相望。
导演李霄峰是这么理解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我们在成长的历程里,有很多机会是可以跟别人忽然之间相交很深的,但很快就会慢慢冷淡。人的内心,对待事物的方法和态度,都是一直在转变的。由人及己,这样的故事这样的话让我想起我的“李小路”。她是我的邻居,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在校门口大爷那里排长长的队买棉花糖。初中她到了县里的私立学校读书,我继续往返于离家更近的另一所学校。我一个人把我们爱看的碟看了又看,一个人见证了那年夏天最火的偶像剧刷新收视率的神创。那时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坐车出市区,却为了见她一面独自大早晨等车坐车直到下午才找到她所在的学校。后来我们搬家了也没有再见她几次。而现在我们不联系也不牵挂,好像能下酒的只有回忆。
印象很深的一幕,晓冰在开学自我介绍时说她喜欢文学和音乐,希望在这里交到好朋友。而一旁的老师却讽刺道卫校是学习技能的地方而非交朋友的地方,最后还放下狠话让她夹着尾巴做人。这就预示着晓冰在这个学校根本不可能交到一个像李小路那样喜欢三毛的知己。越是这样,小路在她心中的位置便越不可替代,可想而知她失去和小路那份默契的悲伤。她目睹母亲狼狈地挽留父亲,她教训对自己耍流氓的猥琐医生,她为不计后果严重感染的妇女消毒,越是这样,她对成人的世界越加反感厌恶;生活越是糟糕,她的眼神就越倔强言语就更激烈,反抗也就更用力。人口普查员来晓冰家询问人口数时,她说家里有两口人,唯独把自己排除在外。这个心里装满秘密的少女,始终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如一朵雏菊,在凄风苦雨中飘摇不定,孤立无援。
熟悉李霄峰的观众多多少少能从电影中两位少女身上看到导演自己的影子。李霄峰小学学习成绩很好,但到了初中高中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他本性格张扬叛逆却受到老师很多打压。据说在绿妖的原著中王晓冰是长大了的并且为维持生计做过“小姐”,可在电影里她还未成年就自杀了。李霄峰认为一个人的灵魂死掉了,跟她的肉体死掉没有区别,所以他果断地砍掉了晓冰成年之后的生活。
一直不敢对一部电影妄加评论,怕自己简陋肤浅的文字不足以表现出导演的用心良苦。但《少女哪吒》没有打架,没有堕胎,没有复杂的三角四角恋,人物关系简单明了,甚至没有男女主角煽情的对白,他们的爱情都被导演安排得尤为苍白克制,确实是当下青春题材电影的另一个视角。也是因为这样,《少女哪吒》包含着比《致青春》《左耳》更深沉浩大的疼痛。那是成长的疼痛,青春的疼痛,任由时光改变的这周遭的一切抛给我们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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