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城
11、一个矛盾的少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闹钟准时响了起来,在脑海里从远山的轻微回响,到大海的波涛,到耳边的锣鸣,从梦境拉回到现实,太远也太清晰了。起床快速洗刷一番,紧凑着时间的咣咣铛铛的声响,出门拔腿便往工厂方向赶路。
晚上没敢熬夜,怕起不来,四五里路程呢,不敢耽搁分毫。边往嘴里塞着早餐铺刚买的还冒着蒸汽的可爱的小笼包,喝着豆浆,握在手心隔着塑料袋烫的手心微微泛红,疾走如风就怕迟到会扣工资。
天空薄雾弥漫,看着又想下雨,可是没带伞,哎,但愿不会下,来了肯定让我措手不及,因为我全然无任何准备的。
身边走马观花的五颜六色的景与物,熙攘起来的街边小道,都与我无关!扯回一切视线直视前方,踽踽前行的道路上过往着神情各异的旁人,大多数是朝气蓬勃的神态,走吧,不停歇的走着,只有那去的终点,需要我来驻足和全力去感受,那些必然经历的分毫,一点一滴都不会减少。
进去时没忘看门的大叔打声招呼。一步步逼近屋前小铁门时,已有浪潮般的噪音一波波地袭来,钻入耳畔,一如既往在嘈杂着的门内环境,尤其正逢交接班,是此最是高潮时分。推门而入时,扑面而来一股股热浪混着机油的味道,那感觉像喝着灯油,油腻着本是清爽的喉头。
忙碌中人声鼎沸的人群们,那些熬过夜头的工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看到自己对班时,他们更是满脸堆笑的欢迎着,有的说着晚上这些机器是多么稳定的运作着,白天你可要接着稳定他们,有的说着新批次的订单好打,订单量还多,真的是棒极啦!
准备着交接班时,我看着地面发亮的绿漆地坪,想着这莫不是要营造大自然的气息吗,脚底一番摩擦还挺光滑。啊哈!若鞋底平整的还真走不平稳,若是沾点油花肯定就可以不留痕迹的飘着走了。不过平静下心态,看着倒也青绿填满了眼底心意,青绿色看见了总是尽显生机的颜色。
很快在人群推搡之间,刘羽凡准确定位到了一个身影,在张德厚身边围绕着不少人,有的在询问哪种新缸号的毛纱还有没有存储,这台机器换什么样式的服装打有没有数据,有的是需要拿新的需要打多少数量什么型号的产量单子,机器上的单子不够打时,都需要提前在他这里拿。
有的是问机器的一些问题,有的是问今天哪几台机器安排给谁,有的是等待被安排工作的。如车间初学的打样师,横机要上新品时,实验样品的操作师需要调机器,适应这个新品,这就需要打一些布料样品后,才能正常投入生产。
还有每个人被安排哪几台,各种事情张德厚都要事力亲为,是这座工厂的“老妈子”,可谓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啊。看他的表情是有些焦头烂额的,但他眼底不断敞开的光亮,说明他很享受这种地位,这种被簇拥被需要的感觉他一直很在意!虽然这一切,总是让他忙的不可开交。
刘羽凡走到张德厚跟前,看着他繁忙的模样,试图从容的面貌上,不断比划的躯体动作,这些都难掩他眼神里的一丝徘徊。很多事情他也不太熟练的指挥着,他在快速的思虑调节着很多事,但很多事总是不和他心意的不合理着,矛盾中,他凑和着去圆润着所直面的一切他是疲惫的。
刘羽凡保持着强颜欢笑挠着头,最终还是不好意思打搅他,他像一团无足轻重的沙尘飘来飘去,竟不知默默安然于何处?终于接近半个小时左右,张德厚似乎突然惊醒似的注意到了渐渐退后趋于角落的少年,还是因为在他身边的人少了之后,他往那边瞅什么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如此他就这么很不小心的落在了张德厚的眼中,张德厚面含尴尬的神情看过去,对刘羽凡笑了笑,挥了挥手让他过来。
这个少年不觉已是激动的不知所措,疾步匆匆走去,刘羽凡知道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有事可做了,踏出了独立的第一步。可是他那直打鼓的心里又想着,怎么也希望张德厚没留意到他,他多么的想要安静着,宁静所有身心的不想深入这件事。
他的内心两个影子在对话般。
影子A一本正经的说:“咳咳……这,听他人说,这张主任上任还没半年,通过关系上来的啊。”
影子B邹着眉头说:“嗐呀,我打量着他处理问题常会捉襟见肘的不太顺利,应是如此了,大家都不喜欢他,对他有些不友好,看来他是很不得人心啊!”
影子A叹了口气说:“这人啊,在做着天看着,终会有所不得已的结果,也许,他也是想着把老厂盘活跃些,但改革非一时之功,需长久为之,一看他凡事上,就是有些操之过急,功还没来反受其害了!”
影子B挠挠头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如此想的,想来这张德厚心太大,奈何群心太小,他难以一一顾全啊。”
影子A感慨道:“不被群体接纳的人,很难长久存在一种环境里,就像大雁的迁徙,个体总是走不长远的,群体里有一种无形的信仰,让一切都会安稳的长久的进行着,这是千年文明发展至今的源泉。”
影子B默认的点点头,看向窗外……
张主任把我交付给了一个大高个男孩,杨超,外表阳光一米八几高头马大的,一身休闲装扮,短袖牛仔短裤,一头毛寸,脸瘦瘦的显得细长,扁平的大众脸。温润如玉的神态,待人处事都有一股君子气息,性格温和,与其攀谈很是舒适。
一天相处下来,深切感到他的优秀,遇事总能不急不躁,处理问题来,有时虽慢却是井井有条的,可以算是上他气质里一道鲜明特点,杨超给人的第一印象算不错,猛一看那副身板竟有一丝《网球王子》里,手冢的气范;对,乍一看就是那种感觉,那种沉稳的气场,在我所见的相仿年纪之中,也属少见。他比我大了两岁,是有家室的,听旁人提及过,他的老婆也在附近厂里上班,是一名文职会计。
这个大环境,人们爱七嘴八舌的,很多信息听着听着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对于教导陌生人,他挺上心的,凡事都尽善尽美讲的很精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周到踏实。怪不得张主任专门把我安排给他,还笑着介绍我们认识,临走时不忘专门叮嘱让杨超好好教。
交给他是比较正确的,因为有时候什么方面的细节不懂了,问其他同事和领班时,大家都是爱答不理的,人情显得有些淡漠。工厂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年龄稍大的人居多,一张张木然的面容,伪装中面对着身边的人与事。
面具外的视界,繁杂亦无法言表的成人世界。而现实,让我们变得对外界生活越来越冷淡,这样至少可以保护自身不受打扰和侵袭。这样至少可以让自身木讷的心寂静,默默忍耐生活所有迎面而来的苦难,低着头人海中自顾自成为一种常规。
杨超对刘羽凡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一开始安排拆拆布料片子熟悉一下工厂布料样式,如何拆新布料废纱比较简便,在这里生产的布料的品种样式更加庞杂。到晚上了,机器需要换机时,让刘羽凡换了新样式的布料接着纺织,需要换色号和型号,毛纱基本得全部换掉,有的服装或鞋子布料生产需要的毛纱数量实在庞大。
那种情景放眼一看,上面挂的都是线条,纱嘴盘处可以安装的纱嘴数量有限,对应着针盘上的轨槽,有的一个纱嘴需要穿四五条细毛纱线,或橡胶涤纶线,个别还都很容易断。如果机器运行时没有注意到那根儿,整套布面下来就会有一条细缝,扯平是显而易见的瑕疵。
只得聚精会神的留意机器台面上毛纱筒的一举一动,哪怕瞌睡,也要对着他们有一丝心灵感应才行,否则直接的后果就是不完美的事物会一直在出现。
当你和机器的神经绷在了一起,你们之间就会多了一层无形的联系,耳目之间,一切都会有很多的论断出现。
断了要赶紧接上啊,用特殊的打结方式,虽然穿线时,好几条线打结在一起穿的,但仍然是极其繁琐的。
一切啊,都要多细心留意着,说自己为高空线上的蚂蚁也不为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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