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卖菜的女子

我喜欢买她的菜。

她大约30岁出头，脸红扑扑的。许是卖菜太辛苦劳累所致，充满胶原蛋白的眼角，也有了些许皱纹，使她看上去比同年女子要憔悴一些。她的脑后拖着一根这年月少见的独辫子，暗红小白花蜡染的衣裙，看上去像哪个民族村走出来的少妇，在拥挤的菜场里有些养眼。

我喜欢直接走到她的摊位面前，看她笑着和我打招呼，听她轻声地给我介绍当天的菜品和价格，那略带嘶哑的嗓音，衬得那笑容特别迷人，像澄清的泥塘水。

很遗憾，我每天到她摊位买菜的时候，都是她最忙的时候，很少有机会和她闲聊。我常常付完账后在她旁边待一会，看她笑着做生意。

那笑是从心底发出的，看到它，你会觉得生活是这样无忧无虑的。那一刻你会忘了追问她嗓音为什么会嘶哑，你会觉得今天真的是一个好日子，会急急忙忙地带着这份好心情去上班，甚至不觉得早高峰的地铁拥挤了。

她的摊位比较大，菜品较齐全，当季的蔬菜几乎都有，生意很好。只见她笑着不停地招呼来客:“来了？今天想来点什么？”

她的脚在狭小的空间不停地移动，手不停地在摊上捡拾，过秤，装袋；嘴里不停地报价、迎来送往，像和谁在比赛速度。

买的次数多了，总会碰着我们彼此都不忙的时候，那时，她便一边低头整理着菜品，一边和我闲聊。

她说他们每天早晨五点多钟起床，六点多就开始卖菜了。“你什么时候收摊呢？”“下午两点左右。”她说她和丈夫每天晚上九点出去进货，回家躺下休息通常是凌晨三四点了。“你们每天不睡觉吗？”我吃惊道。她笑着说:“每天下午睡觉呀，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是我们的睡觉时间。”

“好辛苦呀！”我感叹。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工作是那么的轻松。“要生活啊”她还是笑着说。

“难怪她有点出老，生活的艰辛总是催人衰老。”我在心里暗自叹息。

“你在这个菜场还是算年轻的了吧？”有一次我俩闲聊时旁边有一个顾客插话，问了她一个我一直想问，却没好意思问的问题。

是的，生活如此辛苦，她哪有时间和金钱做皮肤保养，显得年龄大一些很正常呀，况且与菜场上其他的卖菜妇人相比，她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她时刻甜美地笑着，将好心情带给了大家，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她真实年龄让她难为情呢？

“我是六九年的，今年48了。”她很爽快地回答，没有掩饰。“48？”这次轮到我瞪大了眼睛。“你心态好，所以不出老。”问她年龄的顾客赞叹道。

哎，有什么保养能敌得过对生活的真心接纳？那天，我彻底服气了。

那个卖菜的女子让我永远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