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沉沉,星光旖旎,眼睛呆滞地盯着屏幕,空白的大脑中突然迸出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已经写了多少年了嘛?“咳咳!”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就好像吃了个热汤圆,瞬间噎住了嗓子;又像考场睡着了的学生,被老师轻轻拍醒,窘态百生。
从什么时候算起呢?嗯!这是个问题!
望向窗外,想请月亮帮我算算,但今夜月亮似乎也不愿见我,躲在云层后面,只透射出淡淡的光帮赶路人照亮。
百无聊赖,桌角的台灯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不自觉的开始摸鱼。
轻拉灯绳,“啪哒”,世界陷入了无尽黑暗,眼睛一下无法适应光亮的变化,感觉有一双无影的大手向我的咽喉袭来。
“啪哒”,赶忙拉亮台灯,世界又恢复了光明。“嘘——”长出一口气,不禁暗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哐当!”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房门被人大力踹开,“哐!”好像门扇又弹了回去。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午夜已过,难道有小偷来访?我一个穷光蛋还想去偷点呢,哪个穷疯了的家伙这么没眼光?
又静静地听了一会,却没再听到动静。突然想起我家的房门是密码锁,不可能从外面踹开。“忽——”舒了口气,放下心来,壮着胆子拿起手机当做武器,轻轻打开书房门,出去看个究竟。
打开客厅的灯,只见阳台外空调栅栏还在忽闪忽闪的来回摆动。
“我晕!这都行?”不禁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当初装修工人。怎么就没装牢一点呢?明天一定要找房东理论理论,最好能减免我一个月租金作为心理补偿,嘿嘿!
我边做着美梦边回到卧室,手又伸向灯绳,“啪哒”,世界又只剩下我的两个眼珠在放光。
“啧啧!”我清楚地听到两声不屑的叹息声。
“是谁?”我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赶紧拉灯绳,“啪哒”“啪哒”“啪哒”,却不见台灯亮起,我故作坚强的说道:“谁在那里?有胆子现身出来!”
“切!”又一声嘲讽声。
我简直出离愤怒了,士可杀不可辱。“啪,”把手机往桌上一拍:“你到底是谁?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就在这里,是你眼瞎!”声音从台灯旁边传来。
我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点亮光,看到一个高约10公分,一身迷彩装束,脸上涂满油彩的小人双手抱在胸前,斜倚着台灯打了个哈欠。
“是你在和我说话?”我试探着问道。
“废话,这大半夜的还有谁?难道有鬼啊?”
看到这么点大个小人,我突然有种恍惚:这是在演《玩具总动员》嘛?
“你真不愧叫“任风云。”正当我走神的时候,这个玩具竟然夸了我一句,这让我着实受用。
“哦,你知道我的笔名?”心里不禁小小得意一下。
“‘任那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说得就是你吧?”玩具兵说道。
我一听这话里有话啊,还不是什么好话,故作生气道:“你到底是谁?”手摸向书架上的苍蝇拍。
“哼,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你写了十年小说里的主人公叶江!奉劝你一句:你知道我的本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啊?”
“啊什么啊?不行你试试看,只要你拿起苍蝇拍,我让你分分钟躺下!”只见他的手已摸向腰间的匕首。
“我去,那该不会是虎牙吧!”我的心不由一惊,赶紧说道:“哦,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从小说里跑出来了?”边说边慢慢收回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还好意思问我,一本小说写了十年了,才写了三分之一,我都快无聊死了,就带着兄弟们练功,今天实在受不了了,就跑来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接着写?”叶江像是抓到了重点,把右手从腰间指向我说道。
“嘿嘿,嘿嘿,这个,这个?”
“你给我个准信,我那帮兄弟还等着呢?”
“啊?他们,他们都来了?”我心虚的问道。
“放心,今晚就我一个人,他们的功力还不到,但你再不接着写,让他们都有点事干,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也就练成我这样了。”
我不禁咽了下口水,“哦,哦。我正在想办法写呢。”
“那你告诉我写作计划,一天准备更新多少字?”
一听到“更新”俩字,我的脑海中立马想起我现在不是加入日更800字群了吗?
“咳咳!”轻咳两声,我心里有底气地说道:“你放心,我现在每天至少更新800字,到现在已经连更十五天了,怎么样?厉害吧!”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去年你就拿着存稿糊弄了一帮人,今年是不是又想这样干?是不是连我也想一起糊弄?”
“没有,没有,我这次是发愤图强一定要坚持写下去的!”
叶江口气终于有所缓和,意味深长地说道:“兄弟啊,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样想到创作我的?”
“嚯嚓”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映得满天如白昼,借着闪电,我看到叶江那两道如电般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我,我被他的目光刺的生痛,如强光下的鹌鹑,一动也不敢动。
时间仿佛回到了2013年那个深秋的午后,坐在实验室的我,正在为研究生毕业论文抓耳挠腮的时候,脑海中也是突然划过这么一道闪电:写一篇小说。那种渴望如同孩子看中一件十分想要的玩具般心心念念;又如同丢了孩子的母亲发疯似的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更像是耄耋老人忽然想去找寻自己的初恋般坚决。
写,说干就干,实验室门一锁,回到宿舍,打开电脑,文字瞬间如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那种感觉是如此美妙,就如同伴着音乐,怀抱美人翩翩起舞。直到月亮费力地爬上树梢,歪着脑袋窥探我在干什么时,我才意识到肚子已经抗议许久了。
看了下时间,晕倒,食堂已经关门,风一般地冲向小卖部,拿起一包泡面和一根火腿肠就往外跑,还好到门口刹住了车,差点就被当作小偷。又旋风一般地冲回宿舍,背后只留下“神经病”三个字在风中缓缓飘落。
那段时间,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满脑子都是小说情节,本想快点结束,抓紧时间完成毕业论文这个关乎我命运的载体,但差点把小说写进论文里。导师看我整天挂着两只熊猫眼,关心地说道:“晚上不要熬那么晚,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我羞愧地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搁。
“唉,兄弟啊,亏你还记得曾经的疯狂,我在你的感召下玩命的训练,想要早日创造辉煌,结果你……”叶江仿佛能在淡淡的月光中透视我的内心,脑海中所思所想就像放电影一样呈现在他的面前。
“我……”叶江失望的表情如一根木刺扎入了我的心田,什么话也答不上来。我能说什么呢?曾经的梦想在一天天的暴晒雨淋中没有像野外的竹笋般日长一寸,而是像温室里的花朵逐渐枯萎;那奔流不息地思维如同天上来的黄河之水,流向远方再没有回头,百米宽的大河汇聚到茶壶口,在滴水成冰的冬天被塑造成完美的冰雕,一滴水也挤不出来。
回首这十年来的写作之路,50余万字跃然纸上,就像一群调皮的精灵,时而古灵精怪,时而魔法突变,时而温柔可爱,时而悲伤落泪,更多的却是背向荒芜,走向茫茫的原野。
“当初,我们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是你,给了我们生命,给了我们活力,给了我们希望!”叶江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开口说道。
“还记得我本科毕业,信心满满地分到边防连队,在你的牵线搭桥下,认识了远在天堂苏州的女孩董东红,就在我满心欢喜准备去见心上人时,又被你指定去参加特种兵选拔。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快进入终极比试了,你却不往下写了,你让我报国无门、求爱无处,我俨然成了一个不忠不义、无情无爱的混蛋,你让我情何以堪?”叶江越说越激动。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恨不得他直接拔出虎牙军刀,照着我心口来上一下。
他看着我泪流满面,羞愧难当,语气又软了下来:“我也知道这几年你工作变化大,孩子学习忙,但这也不能当成你放弃我们的借口啊!”
“其实多少次我也看到你想要继续,坐在电脑前不停的咬着嘴唇;晚上睡觉时还在想着我们,可是你把我们当成催眠师就不对了!”
“噗——”我刚喝了一口茶水稳稳心神,此刻如瀑布一样全浇到了他头上,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叶江抹了一把似恶魔一样的脸庞,拍了拍身上的水滴,却没有拔出虎牙朝我扑来!而是淡淡地说道:“没事!训练时泥里来、火里去早都习惯了,这点水不算啥!”
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怎么打算的?有没有……有没有下步的计划或者规划?
叶江突然变了一个人,像个小妾一样怯生生地怕被老爷休了一般问道。
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渴望的表情,我的内心涌动着无名的怒火。我恨自己,怎么能这么无情?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创作出来活生生的人物?恨不得划根火柴把自己点了,跳进澡堂里淹死得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破了黑暗中的沉默,五个清晰可见的手印在我的脸上逐渐盛开成惨白的花,如同吸血鬼骑士戳向敌人的长矛。
我的手速之快,迅如叶江也没有来得及拦阻。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出离愤怒搞得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叶江像做错事的孩子解释道。
“你放心,兄弟!”我一拍胸脯,像个出征的战士般响亮地说道:“既然加入了日更800字千日班,就绝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当逃兵,保证一年写30万字,至少有20万给你用,保证让你早日通过终极选拔,投入到紧张地剿恐行动中。”
叶江先是一喜,但又似乎不太满意我这个答案,最后还是一拍大腿说道:“行吧,慢是慢了点,但总比没有进展强!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美丽的新娘啊?”
就在他陷入美好的憧憬中时,我小声说道:“但是……”
“但是什么……”叶江紧张地看着我:“你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我看到他的手已经抽出了虎牙,只要我敢说一个是字,我绝不怀疑他会一个箭步,刺向我的咽喉。
我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脖颈,看着他血红的双眼,故作镇定地说道:“你想啥呢,我是想告诉你,接下来的实战就不是训练那么简单,而且还有董东红他妈那关可不好过。”
“切!我以为你又要放弃了呢!训练那么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实战嘛?老婆都找了,还怕我对付不了丈母娘?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你尽管放开写,看我大圣72变!”
“嘿嘿,你小子给我等着,看我不玩死你!”
“啪哒!”我一激动,还拉着灯绳的手突然一紧,竟然拉亮了台灯。我“忽”地一下从桌上爬起来,耳朵里传进了叶江的声音:“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啊,20万,不然下次就不是我一个人来找你了!”我赶紧四处张望着找寻声音的来源,却哪里也寻不到,却见桌上有一滩水渍,不知是泪水还是口水?
“这家伙还真跟孙猴子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啊!”我不禁摇头喃喃自语道。
窗外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迈着坚实的脚步从云后登上讲台,看起来比十年前成熟了许多,俨然一位儒雅的学者或者严厉的师长,凌厉的眼神中透出慈爱的亮光。
我忽然觉得今晚的月光有点冷,心中怀疑是不是那只猴子变成了月亮,在天上一直监督着我。抬头的一瞬间,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低下头,拿起笔,沙沙地在纸上快速书写。
给过往一个交代,记录下那青涩的岁月。
给灵魂一个寄托,假装着那瞎忙的日光。
给未来一个回忆,昏花了那迷离的老眼。
写就对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