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雪花吹着走

被雪花吹着走

1

你说，你是被风吹回家乡的。我说，我是被雪花吹到云南的。车开至六盘水，我从灰蒙蒙的天境进入了冰雪世界。雪花是一个个标点，打在田野上、泥土上和树枝丰富的表情上。银霜从一粒一粒的小冰花积攒为纽扣大小的胸花，缀满高高矮矮的松树。我看到松树披着一件件白色风衣，把这份人情冷暖高高举着，在公路两旁把自己站成了雕像。

和天气签约了荣辱与生死的条约，冷的结盟就是冰雪的降临。霜雪影响了植物，植物的清苦影响了霜雪。我看到雪在植物身上靠得更紧，植物身上的纯棉已经和皮肤连成一片。越往深处走，这千般万般的叮咛已经被耳鬓厮磨为冰雕。冰雕的一头扎向天空，一头连着绿意。天空和树的关系，被这大大小小的冰雕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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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先把我吹到了砚山者腊。这个村像是被安放在镶了边的花盆里。盆里盛满了红土，这是太阳舍不得闭眼，非要在盆里匀一勺光泽，把土地轻轻一抹，就饱满为情爱的浓郁。一种名为喀西茄的植物带着沉着的冷静，把黄色的果子一放，就在红土地上搓出爱欲的花朵。我的目光与这蛋黄大小的果子相遇，就像仰望着漫天的星辰，我获得了一次又一次与这个世间美好的相遇与重逢。

我从车上的25度走到了田间。温暖与寒冷的握手，一如冰溶于水，水在水中分解为透明的白。就像这盆中的颜色，晶莹的霜染白了芭茅草的头，我和你的情感也从深秋的微凉走到了大寒的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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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者腊往西走，我被雪花吹到了稼依。稼依开在果盘里。我在稼依湖的两岸看到了石榴的影子。虽是隆冬，石榴树不怕风寒，它是一个智者站在田间，站在山垄，看白云悠悠沧海过往。它把梦想埋进大地的根须，一如把美好的爱情藏在心里发酵。我看到草莓在鑫珵的大棚内保持爱的恒温，红色的提醒是诗句的分行，在绿意葱葱的园子里，草莓借深冬的境抒心中的意。

我的审美在果盘里，与我的味觉达成了默契，被红土地疼出来的果实，有一种与大自然相逢的仪式，也有大地的哲学静穆在人与自然、植物与自然、情感与自然养成的一本无字之书里。

雪，吹着口哨，扬在了大地上。我久久地站在稼依湖畔，想在这个果盘里，采集四季的标本。此刻，霜挂在我的鞋上，我宛如成了果盘中的一员，和2018年的雪进行一次生命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