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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01

2022-06-01

作者: 找一个理由去兜风 | 来源:发表于2022-06-01 16:05 被阅读0次

                                                                           槐   花(短篇小说)

        文/李伯虎

        列车一阵颠簸,把我从梦中惊醒。坐直身子,用手抹了一把流出的口水,自己都觉得好笑,二奶奶做的槐花宴真是让人难忘啊。支离破碎的回忆片段中,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这姑娘的名字就叫槐花,想到她心里不禁一缩……

                                                                                             一

        我老家在山东地域之内,因小村庄布满古槐树而得名槐村。

        四月,槐花飘香的时节。几里之外,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槐花独有的香味,微风徐拂,花白遍野,仿佛仙女拂袖,醉人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我的家乡正处在贫穷落后的煎熬中。那一次,我跟着爷爷回老家探望我二爷和二奶。那年,我二十二岁。我老家里很穷,连吃顿像样的招待饭菜都很难,多亏二奶是位远近闻名的精明主妇,依靠门前的那棵古槐树,采摘许多槐花,二奶用槐花拌凉菜,炒槐花,又蒸的槐花菜团子格外诱人,别具风味。看我狼吞虎咽的吃相,二奶喜上眉梢,不住地逗趣:“快吃吧,多吃点!孙子爱吃,咱这儿有的是。”每到这个季节,家家能够制作一些槐花菜肴,令我新奇的是,他们却早已习以为常。

        这时,我发现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瘦瘦的身躯,格外引人的一双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倚在门框旁,不住地抿嘴“嗤嗤”笑。二奶招招手:“槐花,到屋里坐。”伸手递给她一个菜团子,却被她推了回去。

        “奶奶!”槐花甜甜地叫了一声。忸怩的瞟了我一眼:对二奶说:“我哥说话可好听呢,可侉呢!”

        第一次听山东人说别人侉,我差一点把咽下的饭呛出来。见我这种表情,她更加难为情,细细的声音:“你笑人哩!”

        我急忙一本正经:“你叫槐花?真香!”我没说她,随口称赞二奶的手艺,不想槐花却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一串笑声。

        二奶介绍说:“这妮子可苦呐!父亲有病,孩子又多,她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六个妹妹,力气活都是她干,吃顿饱饭都难,唉!”二奶冲门外努努嘴,充满同情。

        终于盼来了一场春雨,全村男女老幼齐上阵,家家户户抢种忙。天刚放亮,二爷就领着爷爷和我,到了地里。不一会儿,二奶就跟着队长也来到我们站着的地里,简单几句话,大家便分头行动,几个人拉梨、几个人拉爬犁,大家响应生产队的号召,趁等机会种地前忙着平整土地,人们你追我赶,热火朝天。爷爷和我因为算客,没被分配任务,只是自觉找点活干,略显悠闲。

        我二爷、二奶同槐花在一个生产队里,但今天干活没被分在一起,我寻找一番,立刻看见槐花和两个人在奋力拉犁,几绺长发裹着汗水贴在憋的通红的脸上,连同刘海湿漉漉的垂在眼前,她不时地用手捋一下,但很快又被挡在眼前,无意中发现我在注视她,腼腆的笑一笑,低下头。

        太阳很毒,不一会儿,地表面已经干燥了。中午生产队里给放了一锅菜汤,自带干粮,大伙围坐在一片槐树下,边休息边吃饭。二奶破天荒烙了几张饼,我们一家人聚在一块,听爷爷讲一些奇闻异事。我盛了一碗菜汤,蹲下来咬了两口饼,看见槐花偷偷的啃一块干裂的玉米饼子,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递过手里的烙饼。她并没有接,只是感激地点点头。我不由分说,把饼塞到她手里,转头离去。当我再回头看时,却见她爹一把抢过烙饼,转身递到她哥哥的手中,槐花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蹲在一边。

                                                                                          二

        我老家人有个习惯,晚饭后大家聚到大槐树下,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听老人讲这棵大树已有近200年的历史,从爷爷奶奶开始就养成聚在这棵树下聚会的习惯。尤其这些日子新添了我们爷俩,城市里的新鲜事,更吸引人。槐花每天准是第一个坐到我们门前的大槐树下听着我们爷俩讲述那些闻所未闻的事情。我和槐花慢慢的由熟识到相互吸引,每天在一起谈论理想和抱负,在我的影响下,她很想到外面去见见世面闯荡一番,城市里美好的婚姻风俗让她充满期待。她说,她也要主宰自己的命运,绝不向害人的旧传统低头。

        可是很奇怪,一连几天,没见槐花来听故事。

        直到有一天下午,槐花来了。正巧爷爷、奶奶都下地干活,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槐花说:“我问你一件事儿,”这次她很大方:“你见多识广,城里人的婚姻自由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她为啥问这个问题。见她等着我回答,便实话实说:“婚姻自主,有问题吗?”

        “父母管吗?”

        “一般不干涉。”觉得不够全面,又补充说:“父母只给些建议。”

        “那多好哇!”

        晚上,我左顾右盼,始终没见到槐花的影踪。从这天起槐花没再到大槐树下聚会,我问二奶:“二奶,咋总没见槐花呀!”

        “嗨!毁啦!”二奶气愤地抖了抖竹椅上的坐垫,接着说:“小妮子不愿换亲去婆家,跟她爹犟呢,被她爹打了一顿。不让出家门哪!”

        “啊?”我震惊了:“咱这还兴这一套呐?”

        后来,我才知道,两个家庭当中,必须都有儿有女,才能相互之间婚配,不需要再额外置办嫁妆彩礼,双方都省钱省事。槐花哥娶了对方的妹子,槐花就必须给对方的哥哥当媳妇,听说对方的男人年岁比自己大许多,而且相貌丑陋,所以槐花宁死不嫁。这样一来,槐花哥哥也娶不上媳妇,引来双方的不满,槐花爹差一点就去上吊自杀。

        再后来,听说槐花爹用绳子把她绑进了男方家。

                                                                                            三

        时间过得真快,爷爷和我该回城里的家了。我记得走的时候,槐树上的槐花已经落尽,我跟二奶说想再吃一顿槐花菜,二奶无奈地摊摊手,只好约定等有机会再回来时,争取还在这个时候来,二奶会做很多花样,让我一次吃个够。

        一晃,时间过了二十多年,我爷爷和二爷都相继过世,家里只剩下二奶孤独一人生活,考虑老人年纪越来越大,二奶身边又没有孩子,总会需人照顾,父母就让我再次回老家探望二奶,如果二奶奶愿意,顺便接她回城里居住,父母也方便照顾。

        巧的是,这次回家,又赶上槐花遍开的时节。从一踏上这片土地,闻到那阵阵扑鼻的醇香,脑海就萦绕着槐花的画面,不禁冒出一股担忧的情绪。时过境迁,唯独没变的是那一片片槐树林,还有二奶房前的那棵大槐树。

        回家后,看到二奶身子骨很硬朗,也就放了心。现在,人们生活富裕了起来,二奶房后的泥路已经变成林荫大道,槐花正盛,花白如雪,更加赏心悦目。我独自一人信步在大道上,看见遛弯儿的人越来越多,便想静一下,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超市,二奶牙口不好,便想买点软糯食品,走近前,推门进去。

        小超市里,一位二十左右的小姑娘站在柜台边,对进来的人,笑眯眯地打招呼:“欢迎光临!请随便选择。”

    我问:“有软一点儿的点心吗?”

        小姑娘愣了一会,瞪大眼睛,认真的说:“你咋这么侉啊?”象征求意见,对我笑了笑:“河北人?”她的神情吸引了我,一笑一颦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亲切感。我问:“姑娘,你叫啥呀?”

        “嘻嘻!你说的啥哩?虽侉却也好听!”他调皮的语气越发招人喜欢。“叫我花妮就行啦!”是那种没有发愁事儿的乐天派。

        “咋就你一个人打理超市啊?”

        “俺娘上货去了。再说我们这个超市也不大,”她扭过脸,冲我笑笑:“你是哪家的客人啊?”

    “庄东头那棵大槐树旁是我二奶奶。”这时有人进来挑选商品,她便不再理我,等人买完东西走后,又接上话头:“啊,那是我太奶奶家。老人家可喜欢我呢!”

        我买了二斤蛋糕,提着塑料袋离开了小卖部。小卖部门口不远处,有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蜷缩在前方一家商户的台阶下,伸手向过往的行人索要钱物。我厌恶地绕开它,没想到,他却有意追了上来。

        “是老李家的客吗?咱离得不远哩!”

        “我们熟吗?”

        “你跟我不熟,跟妮他娘可熟呢。”

        “谁呀?”我扫了一眼他那黄黄的大板牙,不屑地把脸转向一边。故意套近乎,想法子要俩钱,太老套了,还妮他娘,压根我就没相信这号人会有家眷。

        “槐花,你该熟吧?”

        随着话头,我大吃一惊。

        “你是谁?”我问。他用脏兮兮的手指捋了捋杂乱的头发,害怕我不相信他的话,便加重语气:“刚才看你进了小卖部,我就猜到你是谁!”我有些凌乱,不明原委:“你是谁,咋知道我啊?”随即也逐渐减少了些敌意。

        “啊,俺叫王占豪,槐花的男人。”我听着他说出的话,不相信这是真的,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也无法和槐花联系到一起。瞟了一眼这个落魄的人,不禁追问一句:“跟我有啥关系?”

        “有咧!”突然变得慢条斯理:“其实我与槐花只是名义夫妻,这跟你有很大牵连。”我觉得这个人与外表有很大区别,看他的面孔有些变形,显露出一股愤怒的情绪。我急迫地等待下文。“娘的!”突然吐出一句脏口,眼睛望向天空,继而转向路口旁的那棵大槐树上:“跟野汉子生了孩子,却让我顶包!”

        这时,有行人从旁走过,不懈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将惊愕的目光停在我脸上,他知趣地往路边靠了靠,仿佛早已习惯了人们鄙夷的眼色。在我的提议下,我们走进道旁一家小餐馆。这下子他来了精神,嘴里念叨着“要瓶酒”却不往里走,怯怯地站在门口看着我,老板过来招呼我,我将他指给老板,只得让我们一同进到里边坐下。要了瓶酒,点了两个菜,王占豪也不客套,根本不问我吃不吃,自顾自地狼吞虎咽起来。等他告一段落,一瓶酒所剩无几,桌上的菜也被风卷残云般消灭掉,连菜汤也没有剩。王占豪醉眼朦胧的不断打着饱嗝,鼻尖上浸着细密的汗珠,边吧唧嘴边往椅子靠背上躺了躺身子:“她不是个好婆娘呢!”随后,两手一摊:“给弄盒烟呗!”神情像个无赖。

        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猛吸一口,又缓缓的吐了出来,终于开口说话:“槐花进我们家当天夜里就跑了!”看我惊讶的表情,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据说是去找你了。”

        我瞪大眼睛。

        “有人看到你经常和槐花在一起,怀疑她奔了你家。”我刚准备反驳,他话锋一转:“家里乱套了,因为是换亲,我妹子也被我父母带走另嫁他人。”

        这事很严重,脑袋发胀,但我极力控制住情绪,没有发声。“当时没找到,不然会打死人呐!”听他说话,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四

        原来,槐花逃婚以后,两家都发生了剧变,槐花的父亲在找寻她的途中车祸身亡,面对家庭巨大的打击,母亲一病不起,一年里也离去了。王占豪在一次为亲戚帮工盖房时砸伤右腿,抱病卧床难于自理。这时,槐花突然回来了,听说王占豪的事后,便前来照顾他,感动的他不知说什么,可等见到本人以后,王占豪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槐花抱着一个小姑娘,而且提出条件,不恢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至于她去了哪里,跟谁有的孩子,槐花始终不跟任何人谈论。

        在槐花悉心照料下,王占豪逐渐康复,只是仍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阴天下雨钻心疼痛。两人这种关系相安无事了一阵子,直到有一天,王占豪有了非分之想,他认为他们之间既没有解除婚约,又长期生活在一块,她就应该尽到做妻子的本分,他想把这想法付诸行动,却彻底惹恼了槐花。一怒之下在外面找了一间房子,离开了不守约的男人。从此,王占豪开始酗酒,越来越落魄。没有生活来源,就靠偷鸡摸狗,捡点儿剩菜剩饭维持,久而久之遭到众多人的厌恶。

        心情很不好,结了账,怀着一种对事物的印象忽然被彻底颠覆的感觉,没有丝毫犹豫,快步逃离小饭馆,生怕被熟人看到,尽管这并不可能发生。

        路过大槐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住脚步,树上的槐花已开始衰败,树下落了厚厚一层花瓣,踩在上面软软的。看见我回来,二奶将刚从大铁锅里拣出来的热气腾腾的槐树花大菜团子放进干粮篓子里,拿过一条毛巾:“半天不见人,快先洗把脸,你爱吃的菜包子熟了,趁热吃。”我刚才虽然一口菜也没吃,仍然没有一点儿食欲,看我不动筷子,二奶急了:“咋,吃够啦!不愿吃?”我只好把刚才遇到王占豪的事告诉二奶。老人家有些生气:“别理他,那人不值钱。”接着叹息一声:“唉!槐花那妮子命苦哇!”坐了下来,挥挥手让我坐在她身边:“那家伙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样样齐全。你说他是人吗?”

        “她可真是命运多舛啊!”我叹了一声。急忙解释村民误会我与槐花之间的事情,二奶笑着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像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要是真像别人传说的那样也不赖啊,槐花是个好姑娘啊!”

        “二奶,说啥呢?”看到我露出窘迫的样子,二奶的笑声更大了。老人家又开始抱怨槐花的父母,甚至连她的哥哥也不例外。话音慢慢转了回来:“农村人就是封建,没你们城里人开放,你那会儿在家里整天和那妮子搅在一起,在大槐树下谈天说地打打闹闹,也不避人,以为你会带走她呢!”

        “怎么会这么想?”看二奶去刷锅,没搭理我,本来我也不想吃饭,便放下碗筷,准备起身回屋,刚走了两步,就听二奶在身后喊:“人家在这儿半天了,你真没感觉出来?”我回头,看见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女性,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冲着我笑。依稀辨认出以前的影子,我嘴唇哆嗦了一下,嗓子突然变的沙哑,发声困难。

        “咋?认不得我呀?”还是那种说话没遮拦的冲劲儿,一双大眼睛,模样没小时候漂亮,却增添了些许神韵。“听俺妮子说有个怪怪的侉子来我们小超市买东西,描述的样子像你,我就来看看,真是你!”她兴奋的用脚踢门框边儿,俨然回到儿时的忸怩状态。

        “槐花!”我失去了所有的矜持,兴奋地一把拽过她的手,摇晃着:“快进来,坐下。”抢着话口,继续大喊大叫:“啊!真想你呀!”看到她有些窘迫,二奶过来怕怕我肩膀,对我说:“让妮子喝碗水!慢慢说!”猛然察觉到失态,我也开始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 你可好?”一抬头,正好看到槐花用眼睛打量我,感觉被我发现,急忙转过脸。嘴上说:“我们都老了。”

        “看你说的,你没多大变化。”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说超市里那女孩是……”

        “ 啊,我女儿。”她说话的神情很自然,而我却不能平静,如果是她女儿,那就说明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二奶将沏好的槐花茶给槐花满满倒了一碗,没有插言,而是拿过鞋底子一针一线纳起来。槐花品了一小口茶水,大方地直视着我,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幽幽的说:“一晃,二十多年了。”我发现她的眼睛里充满柔情,二奶曾说过,女人最能记住的是情,而不是仇恨。没说话,两眼盯住她清晰明快的表情,虽然已近四十,但风韵犹存。只听她平静地开始述说:“那一阵子,我身不由己。”

                                                                                       五

        她用那种固有的音调开始向我述说那一直被人猜测的故事。原来父亲将她强扭进王占豪的家门以后,为了抗婚假装顺服,趁婆家放松警惕之际,于后半夜悄悄把酩酊大醉的王占豪用被子蒙住,便跳窗逃跑出来。等漫无目的的跑过一片树林之后,她累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坐在树下冷静了一会儿,便决定投奔曾在一起上过学的李大妮。等打听到李大妮的落脚点以后,槐花的心又悬了起来。那是距自己婆家村子几十里地的一个小山村,她跑进生产队所有的三间破旧不堪的牲口棚,推开屋门,伴着一阵婴儿哭声,槐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李大妮躺在炕上捂着肚子翻滚,嘴里不住的溢出呕吐物,浓烈的农药味道扑鼻而来,孩子被丢弃在一旁。槐花急忙上前抱住李大妮,大声招呼:“大妮!你怎么啦?”李大妮已经没什么意识,但嘴里仍沙哑的呼叫着:“孩子,孩子……”

        槐花急忙找来村民帮忙,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其实,李大妮的婆家就在前面不远的村庄,却没有一个人到场。李大妮过的很不好,她也是换亲嫁到这里的,丈夫嫌弃她岁数大,经常打她。更加不幸的是丈夫还患上了肝癌。这下子,婆家把所有的不幸都怪罪在她身上,等生下个女孩以后,更是雪上加霜,婆家当众宣布,不会要这个“白吃饱”。前几天,丈夫去世,婆家立刻将她娘俩轰出家门,眼看走投无路,李大妮终于挺不住寻了短见。

        没办法,槐花只得抱着李大妮的女儿离开小山村。

        天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被风刮进领口很凉。槐花跌跌撞撞的走在小路上,生怕雨水淋湿怀中的女儿,弯着腰,用身体遮挡着不时啼哭的孩子。她感觉阵阵眩晕,连饿带冷,浑身战栗,便靠在一棵大树旁喘息。

        正在这时,一位骑车路过的姑娘发现了她,看到这种情况,便执意领她回家,槐花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巧的是,姑娘的姐姐正在坐月子,马上抱过孩子去喂奶。等槐花换穿上姑娘的衣服,喝了一大碗汤面后,才有了说话的精神,从头到尾把自己的遭遇诉说一遍。直到这时,槐花才知道姑娘名叫李玉梅,家住邻村李家庄,来侍候姐姐月子。

        姐俩非常同情槐花,李玉梅极力挽留槐花娘俩住下,槐花也没地方去,这一住就近一年。孩子也在玉梅姐姐的照顾下长得很可爱。

        有一天,槐花突然碰见一位同村人,听说了父母的情况后,她有些后悔当初的莽撞,决定回自己家中。可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父母不在,哥哥妹妹也不愿接受她,纷纷责怪她让这个家破碎。原本打算与王占豪凑合过日子,没想到他也依然沉浸在仇恨里不能自拔,经过一段磨合,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只得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和女儿相依为命,艰难度日。一晃女儿长大了,经过努力,开了一家小超市,生活才勉强维持下去。

        听她娓娓道出事情原委,我感觉无言以对。

                                                                           ××××××××××××××××××

        二奶奶门前的大槐树已经被列为国家保护树种,树旁新修了一条笔直的公路,路两旁栽的槐树槐花即将落尽,满地的残花被风一吹,洋洋洒洒四处飘散。槐花离去的步伐显得很轻盈,花瓣在脚下飞舞……

        “想吃槐花做的饭菜,今年不中啦!”二奶奶跟着我走出门口,老人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嘴里念叨着。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深深地感叹命运对槐花的不公。实在忍不住了,索性让泪水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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