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夜东沉,曙光破晓,晨光廖廖,再也看不见虚无上的黑暗,似乎预示着我们再也不会悲伤了。但今年,注定像权游里常说的“凛冬将至”,看似景美,实则难熬。
我转头看着病卧在床上的父亲,不时也望望窗外初升的太阳,被浅红光晕环绕的太阳像极了父亲每次煎的荷包蛋。
黎明时分自己经常会站在靠东的窗户看着缓缓扬起的日出,忽远忽近地就在一栋栋建筑后方,被延绵不断地建筑所阻挡,光晕也依旧绕着太阳转。
父亲在微弱的光线下,半眯着睁开了眼。
“又天明了,今天好像不会下雨了。”
父亲这样说,好像有意提醒我今天适合外出似的。说罢,便想尝试靠自己的力量起身。
“这话还说得太早”
我一边回答父亲一边搀扶他起来,心想今天下午还是去趟赵叔那,让他帮父亲做把拐杖,日后我不在他行动也方便些。
二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边思考着是否要多留一阵子,一边拿着父亲的拐杖敲打着地上前进。
一直走到小时候常去的溜冰场时,我停了下来也有了答案。天色开始渐暗,微风吹过来时也感到些凉意,所以得抓紧脚步回家才行。
我一路沿着熟悉的街道,穿过去小学的小巷,路过关门的早餐店,听着开始吵闹的夜市,我知道我差不多要到家了。
但事实我开始不着急了,放慢脚步去看我一直生活的地方,街上总是很喧闹,时常半夜我也能听到一些醉汉在大声的嚷嚷。
可这些声音从来没让我感到心烦意乱,反倒有时还会微微一笑的继续入睡。脚印慢慢地被街道吞没了,我发现也无意间到家楼下了。
“爸,你的拐杖我拿回来了。”
“放在门边就好,先过来吃饭吧。”
父亲是一个很爱做饭的人,即使行动不便也是如此。
但父亲有一个习惯就是一定还会摆放母亲的碗筷。
他说不管我们在哪,始终还是一家人,吃饭时还是要摆好碗筷的。
这像极了港剧里说的“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
“爸,我下周就要走了。”我低语地说完这句话后。
我们许久地缄口不语,只是一味地低头各有所思地吃着饭。
碗筷的碰撞声轻轻地拂过空气打破沉默,夜色也逐渐成了墨色。
长时间沉默后,父亲放下筷子,做了下活动胫骨的动作,这才抬头盯着我。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他十分坚定地冒出这一句。
“对不起。”我不敢看父亲的眼神。
”我总是这样一意孤行。”
父亲露出浅浅笑意,起身敲了敲我的肩膀。
“难不成我还要捆你一辈子?”
一缕黑夜的风吹过窗帘,吹过我们中间,直到沉默消失。
三
“爸,我自己去机场就好了,到了给你说。”
“那你小心点。”
简短的告别,趁电梯要关前轻轻地抱了父亲一下。
好久没有拥抱父亲了,是一种老年人独有的身形了,
有遥远的岁月沉淀下来的老年人味,还还夹着药膏的气味。
在母亲走的那一年,家里似乎被诅咒了一样,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
父亲在那一年出车祸,这几年一直靠轮椅维持日常生活,而我自身身体原因也频频出入医院。
几年过去了,经过物理治疗,父亲可以摆脱轮椅的束缚了,但双腿是没办法完全恢复成以前一样的了。
一到雨天双腿就会十分的疼痛,有时半夜会被疼醒,所以一到雨季自己就像粘人的小妖精陪着他。
父亲曾经是体院的老师,对于各种球类运动是喜欢得不得了。
他很像《小谢尔顿》里父亲的形象,总是被母亲吐槽,可小时候一遇到问题都是他帮我解决的。
他总能用很简单的言语,将大道理给我讲明白,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但也是一个“奇怪”的父亲。
记得在南非世界杯的时候,他总是拉着我陪他一起看,不看完不准回房做作业。
直到今天我回想起来都觉得到底谁才是家长?有家长要让孩子陪他追球赛?
那年我高三,这真是一个心很大的家长。
提前退休的他,有大把时间可以追球赛了,但我再也没有听到电视里赢球后的狂欢声了,电视成了新闻电台。
我不敢问,他也没说,犹如我跟他说我要走的时候一样,大家习惯性让“沉默”夹在我们中间。
“我与旁人几乎无法交谈,因我既不知该谈些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谈起。”
我想这就是目前我与父亲的关系,随着时间将我推到机场,思绪也回到这趟旅程上,这场航班或许能给我答案。
兴许回来时能懂得我那跛脚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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