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王小波《青铜时代·万寿寺》的几点看法

读王小波《青铜时代·万寿寺》的几点看法

这部小说像作者的呓语。

小说的主人公，是同一人，但是身份一直在切换。一会是故事当中的主人公薛嵩；一会是现实里的“失忆人”（书的一开始，讲作者在住院，原因是被车撞，但他想不起自己是谁来）。初读是懵逼的，后来梳理了几个主要人物，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来还原一下这本《万寿寺》：

书中的现实：

男主——失忆人

女主——白衣女人（大学同学）

男配——表弟（暴发户）、领导、同事

失忆人写的小说（故事）：

男主——薛嵩（节度使）

女主——红线（苗女，酋长女儿）

男主手下——一堆乱七八遭的手下（盼着薛嵩死，但又不能自己动手）

女配——小妓女（自由派）、老妓女（学院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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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本书的特征：荒诞

首先是主人公生活的地方

失忆人工作的地方万寿寺很荒诞：领导和同事们，因为迟迟等不到捅厕所的人，都愿意坐在粪水里办公。

薛嵩去往的地方很荒诞：他买了个节度使，地点在湘西，这个地方的人都不穿衣服。

第二是里面人物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

失忆人看见领导和同事都坐在粪水里办公，忍不下去，主动要求“哪怕掉了职称，也要去维修下水道，给他个维修工的职务”。领导立即叫失忆人的老婆过来，把他领回家了。在读着的世界里，我们需是要一个干净的生活环境、工作环境——他们的做法，我们没法理解。

老妓女请刺客来刺杀薛嵩失败，刺客被抓，薛嵩想着怎么处理他——“薛嵩自己也陷入了内心的矛盾之中，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个刺客是谁派来的……对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让他从容就义，壮烈成仁……因为那些雇佣兵在场，薛嵩不得不装点假正经——就这样马马虎虎把他砍了。”

薛嵩的手下想杀他，又不想自己动手。见到刺客失败，就围着刺客不打；若是刺客成功，反而放刺客离开。

老妓女叮嘱第二批刺客——“要提防薛嵩后园里的马蜂。”说得一本正经，却是刻舟求剑的想法。

第三是无处不在的形式感

薛嵩为了抢红线为妻（当地的习俗，结婚都得靠抢），特地实践了N种抢法。用竹篾捆；用棒子打晕（棒子是经过几十次试验造出来的特殊棒子，恰好可以打晕人，又不让她受伤）；造大型木车（结果造成了房子）；绳子捆上扛着就走……但所有的抢法都离不开红线本人——她愿意，就成功（这个“抢”字，瞬间可笑了）。“她上下打量了薛嵩一阵，就转过身去，先用手抿抿头发，然后把双手背过去说：捆吧。”然后红线甚至没有挣扎，假装晕了过去，就让薛嵩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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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对于“性”的描写很荒诞

对性的描写有很多，嗅不出一点色情的味道，倒是充满戏剧的色彩。

“在薛嵩家的竹楼里，红线在和薛嵩做爱。她像一匹仰卧着的马，也就是说，把四肢都举了起来，拥住薛嵩，兴高采烈，就在这一瞬间，忽然把表情在脸上凝住，侧耳到地板上去听。”是不是像和一个小孩子在做爱，书里的描写，红线确实经常说“反正我还小”。红线的姿态动作也很小孩子化，和一个中年男人的一本正经对比起来就显得可笑。

“她很热烈地拥抱我，说：才出院就跑来了……这让我有点吃惊，不知如何反应……然后在一起吃饭，脱掉最后一件内衣，到卫生间里冲澡。最后，在床上，那件事发生了。”失忆人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就和他做爱，做完才想起这是他的老婆——太有卡夫卡的意味。

杀人的方式、杀人的心理——荒诞

“越是杀朋友，越要有平常心。”

“……以后这个人树嫁接的怪物就可以活下去：起初，在树皮上有个女孩的脸，后来就这张脸逐渐消失在树皮里；但整棵树会发生一些变化，树皮逐渐变得光滑，树干也逐渐带上了少女的风姿。”这讲的是把活人，放进一个挖空心的大树干里，捆起她的身躯和四肢，只露脸，让人树长到一起。

“举例来说，有一种杀法是把被杀者的屁股割开，让他坐在一棵竹笋上。些时就要耐心等待竹笋的顶端从他嘴里长出来。此后，他就大张着嘴，环绕着这棵竹子，再也挣不脱……”如此变态恐怖的杀人方法，怕是《檀香刑》也自愧不如。

真的是荒诞，全书就是一个荒诞的比照：

失忆人在万寿寺与薛嵩在湘西形成对比。

万寿寺中领导和同事宁愿工作在粪水中，也没有人愿意去捅下水道，也坚决不让失忆人去捅。领导更是不允许失忆人的文章中出现诗意和性，文章题目取为《XXX精神文明建设考》即获得认可。

薛嵩所在的湘西更像是原始人、野蛮人的时代，读者自发的与自己所处时代一对比，所以觉得薛嵩他们真的很荒诞。

失忆人的生活发生在禁欲那十年——薛嵩的故事发生在唐朝的边远湘西。

看似荒诞的“薛嵩时代”，实则自由，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思维方式。

看似合乎逻辑的“失忆人时代”，实则荒诞，少了“人味”。

读王小波《青铜时代·万寿寺》的几点看法

除了“荒诞”，书中精彩的语言值得一提，随便列几个出来：

“她站了起来，对我说：别咬手。就走出去了，姿仪万方……她就这样走在一切时代里。”

“但是她微笑着说：没关系，我不冷。这些微笑浮在满是红晕的脸上，就感觉到她真的不冷。再后来，我和她并肩行去，她把一只手伸了过来，一只冷冷的小手。它从我右手的握持中挣脱出来，滑进宽大的衣袖，然后穿入衣襟的后面，贴在我胸前。”

“她的短发上带有一层香气，既不同于微酸的茉莉，也不同于苦味的夹竹桃，而是近乎于新米的芳香；与此同时，带来了裸体的滑腻。”

“我深入她既虚无又致密的身体，那些不存在的发丝在我面前拂动，在我肩头还有两道若有若无的鼻息……等到一切都结束，她又重新出现在我的怀抱里；带着小巧鼻翼冰凉的鼻子，乳房像一对白鸽子……”

……

在王小波先生逝世22周年之际，读他的作品，也是对已故作家的一种致意。读一遍也许不够，那就多读几遍，读出自己的理解，这些作品就赋予我们更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