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纸东风』
5.云松劫
这天天气依旧不好,雨虽然暂时歇息了,可是太阳还是不肯出来,灰沉沉的天空让人很不舒服。
距离悟剑台一战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了,可最后一幕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却历历在目,让人津津乐道。
“喂,昨天神络师兄和三金师兄的切磋对决看见了吗?”
“看了!看了!要我说那场对决虽然是一招定输赢,但却异常精彩,直到现在我的脑海里都是当时的场景。”
“啊?昨天是我外派出任务没看见,真是可惜。别光顾着自己乐啊,快给我讲讲!”
“咳,咳。说起这昨天啊——
那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我记得那天的雨下的很大……
在神络使出曲肢,用尽全力把木剑砍向三金的时候,后者也没有一丝保留,发动了剑意迎接那决定胜负的一击。
大雨滂沱一度遮掩了两人的身形,突然间只听得一声地崩山摧的巨响,几乎是同一时间,神络从悟剑台上倒飞出来。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心里油然而生只有两个字——恐怖,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竟然是大成千钧的实力,如此逆天的天赋让所有人害怕。
没有悬念,最后三金以绝对的实力打败了神络。”
“不好了!神络……神络师兄死了!!”
一名弟子在老远的地方着急地大喊。
“别急嘛,正要说神络呢。”那人一怔,“什,什么?神络死了!快来人啊,杀人啦!出大事儿啦!”
刚才惬意平淡的光景,转瞬间换了一副模样。
玄仙宫的另一边,这里不似别处乌云密布,而是四季如春、鸟语花香——逸尘居玄仙宫最美的府邸,连宫主的内室都无法与之相比,云松便住在这里
这一天云松正在为府邸里的花花草草浇水。突然,三五个身着甲胄的人来到他面前。
“天罚司寇?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云松放下手上的水瓢,说话很客气但脸上却是无法察觉的不悦和愤怒,府邸本是玄仙宫弟子的私人领地,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胡乱闯入,再加上来的还是执法者任谁都不会开心。
“云松,好啊!真不愧是宫主的得意门生啊!”
身着玄色大氅的领导模样的人,从那些人里走了出来,他的倾世容颜会让女人都自愧不如。
他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云松身边,伸出纤细的手摘下一朵红玫瑰,道,
“能让宫主亲自设下万花结界的你还是第一个。”
“天罚司寇的司寇长叶河图大人都来了,看来这次事情闹得很大嘛,即便如此请您不要乱碰我的花好吗。”
云松脸上是微笑,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我来这里就为问几个问题,问完就离开。”叶河图很自然地走进云松的房间里,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在观察着一切,“昨天有两名玄仙宫的弟子切磋剑术,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我当时也在那里。”
“那么之后你又去了哪里?”
“比试结束之后,我像以往一样监督师弟们练习剑术,之后我就回来了。”
“谁能证明你回来了?”
“你来这里的路上没有发现?我这逸尘居本就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再加上宫主的结界,没人能轻易找到这里,又何谈证明一说。”
“很好!”叶河图的笑容愈发灿烂,“听说玄仙宫的弟子每人都有一把木剑,而且剑上刻有自己独特的记号。”
“不错,宫内所有人使用的都是木剑,为了易于辨别,所以每个人的木剑都有特别的标记。”
“那请问云松,你的木剑呢?”叶河图走到一副剑架前,那上面十分干净看样子它的主人很爱惜它,可是此时剑架之上什么都没有,“别告诉我它不是你放木剑用的”
“我的木剑在两天前丢失在翠竹林里了,我的师弟是知道的。”
“丢了?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木剑会出现在神络的住处,而且还在他的胸口留下一个大窟窿吗!”
叶河图开始用严肃的口吻质问云松,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搜寻着房间里的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怎,怎么会这样?”
云松瞪大了眼睛,脸上是大写的懵字。
“带我去东阳阁(神络的府邸),快!”
“别急,我当然会带你去犯罪现场,只是天罚司寇的牢房怕是免不了了。”
叶河图很早就注意到房间的中央的灵牌,一进房间便有紫檀的香气从灵牌前的奉香炉里飘出来,
“潜姿发玄麝,幽花凝紫檀。会用这样名贵的香,看来去世的人于你很重要啊。”
“你没有资格提到他(她)!”
“哈哈,你没变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来人,带走!”
“是!”
由于神络的身份特殊,叶河图也不敢再废话,一行人直接押着云松往东阳阁去。
还未到门口就远远地看见少数几个人排成一排恭候在路上。
“叶大人,早啊。”
领头的是位老者:灰袍白发、慈眉善目,虽然脸上沟壑纵横,但精神异常矍铄,右手持一根与他一般高的手杖。
“可以啊,谁要是再说你们长老会都是些迟钝的老头子我都不信。你们接到报案才过了多久,就能把消息封锁到这个地步了,真不愧是玄仙宫的中坚力量。”
“唉,叶大人您就别取笑我们了。”老者陪笑,“毕竟死的是暗杀世家的人,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封锁消息,希望能在您的帮助下查出真相,给逝者及其家人一个交代。”
“能让将星长老之一的太白长老都犯愁。哈哈,正好我把凶手给你带来了。”
叶河图一摆手,云松便被两个人押到前面来。
“太白长老,真的不是我害死神络师弟的。”
云松见到太白长老后,先是作揖接着站直了身板,没有丝毫慌张和心虚。
“孩子,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的为人我们再清楚不过了。不光是我,其他长老甚至是宫主都相信你。可你的木剑刺穿了神络的心脏也是事实,这总得有个解释吧。”
这边正交谈着,远处又有几个玄仙宫的弟子从不同方向朝这边走过来。
“三金哥哥,你说太白长老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其中一个女弟子羊角辫、大眼睛,她一手环住旁边清秀的少年的手臂,另一手牵着同样俊俏但步履蹒跚的男孩子。
“听说是昨天和我切磋的那个人离奇地死了,我应该是被当做嫌疑犯了吧。”
“可是铃儿和天骄哥哥什么也没做啊,怎么我们也被叫来了。”
“你昨天也在场应该算是目击证人自然要来,天骄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索性带来了。”
“啊!赤灵姐姐,你也来了。”
听到铃儿冲着身后大喊,三金转过头便瞧见不远处的身影。
没错,是她,全玄仙宫也只有她的身段如此婀娜,一举一动尽生百媚。
可自从三金在前天夜里偷听到赤灵的谈话内容后,便打心底里开始讨厌这个人了。
“是铃儿啊,三金和天骄也在,你们也是被叫来的?”
赤灵踱步过来,脸上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师姐好。”
三金轻轻一点头没再说别的,拉着铃儿和天骄快步走开了。
“三金哥哥你干什么,那是赤灵姐姐啊。”
三金黑着脸,步伐越来越快。
“以后少跟她来往。”
“嗯,我听三金哥的。”
三金、天骄、铃儿以及赤灵先后到达东阳阁见到了太白长老,行礼作揖之后一干人等同时进入了案发地点。
推开门的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此刻正值盛夏的高温,即便只是一个晚上也足以吸引成千上万的食腐蝇和血虱子。
在青石砖铺成的院子里,神络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还插着那柄刺穿他心脏的木剑。
“云松那是你的云辉标记吧。”
太白长老小心翼翼地取出木剑拿到众人面前。
“没错,它的确是我的。可是我也跟叶河图说明了,自丢失之后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木剑。”
“长老,师兄没有撒谎。他的剑确实丢在翠竹林了,我可以作证的。”
三金率先从人群中挤出来,
“长老,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
“哦,按照你的意思是有人拿走了云松丢失在翠竹林的木剑,刺杀神络后再嫁祸给云松的?”
太白长老捻着花白的山羊胡,仔细回想三金提供的细节。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云松师兄绝对不会对同门师兄弟下毒手的。”
不等三金把话说完,叶河图的手下便开始插嘴,
“谁说的,十年前的事情不就是他云松一手造成吗?”
一听到“十年前”这几个字眼云松低下了头,明显很抗拒。
“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心虚了不是。”
“再多说一个字,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突如其来且令人窒息的剑意如同飓风一般以三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同时他的眼中也没有了一丝情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字——“杀”
“胡闹!”
太白长老使劲敲了一下手杖,三金才乖乖地把剑意收回去,在场修为稍低的人皆大口喘气,如获新生。
太白长老面对叶河图陪笑道,
“对不起啊,叶大人。毛头小子不懂事班门弄斧了,我向您赔礼道歉。”
叶河图是什么身份?当然不会和一个小毛孩子计较,
“此子年岁尚小,对剑意的领悟便如此恐怖,只怕又是一个墨云啊。玄仙宫果然人杰地灵,十年前的‘晴乌双云’,如今的三金,恭喜啊。”
“你不配说墨云的名字。”
云松双眼含泪恶狠狠地瞪向叶河图。
场面再度紧张起来,这时东阳阁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进来的只有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个少年,穿着讲究面容生花,三金应该对他不陌生。
“呦,都在呢。”
“王顺!你来干嘛。”
要说玄仙宫里三金最不想见到的人,王顺绝对排前三,因为他对天骄的所作所为三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以为我愿意来啊。”王顺白了一眼三金,“整个玄仙宫就我的府邸离东阳阁最近,你觉得我能择(zhai)的开吗?”
“好了,人也到齐了,你们既是嫌疑人且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太白长老制止了无谓的争吵把话题带上了正轨。
王顺最先开口,
“长老事实很明显了,神络师兄死于他胸口的木剑,而木剑属于云松师兄的。”
“王顺忘恩负义是没有好报的,要不是云松师兄在翠竹林救你,我们今天要调查的就是你的死因了。”
三金冷冷地说,右手紧握成拳头。幸好有铃儿在他身边解释道,
“三金哥哥,王顺师兄说的也没错,杀死神络师兄的木剑上有云松师兄独有的云辉标记,恐怕……”铃儿话峰一转“不过三金哥哥也不要着急,我也相信云松师兄,总会有线索能证明云松师兄的清白的”
“听听铃儿说的。是,云松师兄的确救过我,我感谢他,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就包庇他,这对死去的神络师兄也不公平。”
“反正不管怎么样,云松师兄不会杀害自己师弟的,我一定会把事情的真相查出来的。”
三金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夺路而去。
“三……金?三……金?”
天骄呆呆地看到三金离开想立马拔腿跟上去,还好被铃儿拉住了。
太白长老对天罚司寇的人赔礼,说,“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叶河图面带微笑,“哪里,小孩子有点脾气不见得是坏事。反倒是云松,你身为重大嫌疑人就没有任何要说的吗?”
“大人,我从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没有害死神络师弟。”
“你们快来看,神络师兄的眼睛里是不是有东西啊。”
王顺蹲在了神络的尸体旁边,用手指撑开神络的眼皮。
大家走过来一看,果然如王顺所说,在神络的眼睛里流动着黑色的烟幕。
“据我所知,摘心客家族没有这一类情况的记载,我认为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长老一手捻着胡须摇摇头,一时间他也无法得知神络眼中的黑烟出自哪里。
新线索的发现不但没有为云松摆脱嫌疑,反而让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因为没有谁能保证云松不会暗地里修炼别的邪恶的剑术。
其他人都被这神秘的黑烟弄得毫无头绪,除了两个人,他们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一个惊讶、一个害怕。
对于眼前的一切,云松真的希望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然而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黑色烟雾,此时此刻就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不容他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云松高兴地大笑,又摇头自我否认,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我当年看着他去世的,他不可能活过来……”
当时人们都被云松的古怪行为吓到了,还以为他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叶河图当机立断,
“来人,给他上缚龙索!”
“是!”
天色渐晚,劳雁归巢。东阳阁的案件没有丝毫的进展,天罚司寇的人既不能仅凭一把木剑定云松的罪,也不会空手而归。
一干人等正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远处嘹亮的凤鸣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鸾凰!是宫主的鸾凰。”
太白长老道。
就像一道青色的闪电,鸾凰降落在众人面前后,将喙中的玉简递给了太白长老。
这“玉简”是传递信息的一种工具,其他的还有“竹简”、“帛”。当然也只有宫主可以用“玉简”,再稍微年长的师兄师姐用“竹简”,其余人用“帛”。
“这是宫主的法旨”太白长老手持玉简说,“我以玄仙宫宫主之名做出指示:第一暂停调查神络·摘心客被杀案,全力着手准备七天之后的祭剑大会;第二云松涉案过深先交由天罚司寇关押;最后由于颜重出外派任务,祭剑大会由赤灵全权负责。”
“小灵,从进到这里以后你就没说一句话,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鸾凰带着玉简离开后,太白长老看见了一旁患得患失的赤灵。
“没什么,我挺好的,谢谢长老。”赤灵一下子回过神来满面愁容,道“我来安排祭剑大会真的好吗,我怕……”
“既然是宫主的选择,你便不要有负担放手去做就好,我们都相信你。”
“嗯,我会竭尽全力准备的。”
赤灵当然不是真的在为准备祭剑大会而担心,主持大会是她坐上宫主宝座的第一步,如今终于实现了她高兴都来不及。
让赤灵真正害怕的是游荡在神络眼睛里的黑色烟雾。
难道是他?赤灵很快地想到一个人,虽说只是怀疑,但也只有那个人有能力做到如此程度,所以她必须尽快回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长老,可以回去了吗,我觉得有点累了。”
“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你还要操心祭剑大会呢。”太白长老说,“你们也都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弟子们纷纷作揖后,陆续离开了东阳阁,叶河图也下令让手下把神络的尸体和云松带回天罚司寇。
水燕低飞鸣新欢,蝼蚁举巢诉哀苦。
此刻神络的府邸中只有太白长老和叶河图二人,他们看见了隐藏在乌云背后的闪电和响雷。
“看来又是一场大雨啊,这几天的气温要转凉了,千万注意身体啊叶大人。”
太白长老说完刚要离开,叶河图严肃道,
“这场雨带来的恐怕不止是凉气,它可能会把十年前的事情一起冲刷出来,长老最好有应对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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