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前面的台阶上,课间总是坐着许多一楼的学生,还有人坐在台阶前的花坛边沿上,这些狭长的花坛与教学楼平行延伸,花坛里种着杂而艳的各色花卉,不修边幅,也不名贵,但很好看,与同样随意生长的小乔木错落分布,相互点缀。
如今每次路过学校大门前,向里望去,空旷的操场上,空无一物,教学楼前的小花坛没了,操场中间大门口内的圆形大花坛也已不见,空荡荡的操场却反而感觉比上学时还小了许多,东南边的围墙旁新建了一栋教学楼,除了北边那栋楼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样子,整个学校几乎完全变了模样,连校名都改了,舍弃了原先那极具特色的“子陵小学”,挂了一个随处可见的同质化名字上去,据说现在这里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就读的学校,很奇怪那些本地的孩子现在都去哪上学了。
可惜的是每次路过学校都是休息日,如空城般的荒凉景象一次次地冲击之下,就给人一种这里已经被废弃了许久的感觉。不知道当时那些刚毕业转来的年轻老师现在还在不在这里任教,他们应该也已经变了样子,但留在我印象中的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白白嫩嫩的孙大胖,一来就教的我们班,教了一年语文,直到老校长接手把我们带到毕业。我不知道孙大胖是哪里人,但显然是本地人,作为一个新时代的老师,他却并不与时俱进地抛弃方言,除了讲课时用普通话,平时说话依然用方言,哪怕是课上点名也用方言。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是第一个让我知道我名字的真实读音的人,这是一件很搞笑的事,原来之前我们一直都念错了,没人知道这个字在名字里竟然要念一个这么滑稽的音,但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是孙大胖念错了,当他站在黑板旁,对着贴在墙上的姓名薄点我的名字回答问题时,当然他是用方言说的,但一出口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包括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们从没听过这种滑稽的念法,而他一本正经面不改色,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完全不知道我们在笑什么。
从这之后,直到初中,高中,在老师们口中,我有了两个发音截然不同的名字,甚至还有交替着念的,小陆就一会儿念这个音,一会儿又念那个音去了,而摸不着头脑的同学经常会好奇地问我到底该念哪个音,我总是断然说出那个我从小就念的音,在我看来,孙大胖开了个不好的头,仿佛他给我的名字加了一种又土又难听的念法。
高一的时候,某次刚解释完读音,后排一个女生反驳说:“我觉得念‘伯’更好听!”我立马嗤之以鼻道:“恶心!难听!”她们哈哈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纯粹为了搞笑,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觉得她是认真的,这种奇葩的审美让我无语,在我看来,念成“伯”就自然而然让人联想到了伯伯的“伯”,很老土,像父辈才有的名字,我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好听。
但有的时候,人的观念就像夏天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没过多久,在高中的后半段,我的认知不知何时竟悄然转变了一百八十度,感觉念成“百”简直又土又难听,“伯”反而变得又酷又好听了,于是我又开始讲解这个字在名字里是念“伯”的,并不念“百”。
从孙大胖第一次念出这个音开始,一直到高中,我花了整整七八年的时间,才终于让自己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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