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七）

暮春时节（七）

暮春在学校呆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自己土不拉叽。

不知怎的，批发市场的老板总能一眼看出师范学校的学生。每次逛街，暮春都会故作精明地和老板乱砍一阵价钱，但每次买回的衣服，都会被寝室的女生嘲笑，用得最多的词汇是“贵”、“土”，暮春看到镜子里那像个饱满的荞麦馒头的体型，就会偶尔想起初中时疑是给她写过情书的那个小男生，还会想起那曾为她和同学干架的大黑牛。

一个周末的午后，很多同学都去逛街了，还有一部分同学去谈恋爱去了。暮春百无聊赖，一个人窝在教室里做手工。她是个呆子，手工做得一踏糊涂，但想到爱因斯坦的三条板凳，她还是不屈不挠地反复在那里修修剪剪。恍惚间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光亮，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大黑牛。大黑牛和她同时考进同所学校，只是没同班，暮春和他一向无甚往来。

大黑牛显然喝了不少酒，他脸涨得通红，大声地和暮春说话，脖子上的青筋条条绽出，说到激动处，他会突然扑到暮春桌上，慌慌地想拉暮春的手。暮春吓得落荒而逃，留给大黑牛一个硕大的背影。

自此以后，暮春见到大黑牛就躲，大黑牛也是讪笑着，好像十分羞愧的样子，但再也没到暮春教室骚扰过她。

暮春和同学去学溜冰，刚穿上冰鞋溜半圈，“啪！”一声脆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送到医院检查，小腿骨折；暮春和大家去划船，一只脚刚踩到船上，小船向后面一挪，只听到暮春“咚”一声脆响，水池里的水被溅起一丈多高，暮春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地从池水里站起来，暮春结结实实地洗了个澡，全身上下无一片干燥的地方。亏得有男同学伸出援手，脱下自己的西装给暮春穿。于是暮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穿着件齐膝的男士西装在县城招摇过市，暮春的脸直接丢到太平洋去了。

暮春想不出来自己为何如此笨。暮春在学校里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学校里没有一门功课是自己拿手的，暮春自小五音不全，中师生必备的艺体培训暮春也没一项得心应手。迫不得已，暮春只好选修了对先天条件相对要求较低的写作兴趣小组，准备到那里滥竽充数，完成自己的选修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