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

现在才下午三点多，可天已经暗的不成样子了。紫色的闪电划过天际，大雨马上就要来临，像这样是已经不可避免的了。

像是早有预感一样，对门的老爷爷今天竟奇迹般地没出现在门口，每天他都会搬着他那张小竹椅坐在门口，是想些什么呢？或是什么都没想，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呢？黑色的天空像是暗示着什么似的，是有什么要发生了吧。

……

  “老爷爷，要下雨喽。”

  “是啊，快下雨了，骨头一直疼着呢 。”老人的眼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是回答我吧。

  “老爷爷每天都坐在这里呢，是等儿子儿媳回来吃饭吧。”

  “等啊……是吧……”老人只是看着前方，有没有看到我呢？呵，又不是瞎子，可心里不经就这样想。

  “爷爷今年多大了？”

  “啊？多大了？九十啦，我孙子的小孩儿都上学了。”

  “九十了呀，我才十六岁呢，好远啊。”

  “下雨了，爷爷我回去了，您也快进屋里去吧。”

  “哦，开始下啦，……你还来吗？”

  “这几天可能不行，我要去外省比赛呢，不过很快就回来，我家离这很近，就隔一条街，我在楼上可以看见老爷爷的家。”

  “是哦，年轻人总有忙不完的事，是条填不满的沟壑呢，没完了的啊。”

雷声隐隐，是预警呢。

  “吃饭了。”儿子说。

  “嗯。”没有谁再说话，说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了。是什么时候家里变得这么安静了呢，都没注意，一切的事都是静悄悄的在改变，等你发觉时又是个理所当然的存在了。

  “老爷爷，今天太阳挺好，风也不大呢。”

  “是啊，挺好，……好久没来了。”

  “啊，最近是有点忙，要考试了。”

  “嗯……快了，最近老想起以前的事，我家老婆子走了都快三十年了，我还记得她长啥样，就是怎么也记不起我那大儿子的模样，连三儿的样子也快忘了呢。”

  “是会这样呢，我有时候也记不起我爸妈的样子，多看看就好了。”

  “是吧……”

  “就这样，好久没见到这么好的天气了，对吧，老爷爷。”

  ……

  雨终于落下来了，这一下就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停，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感觉一年的量都要在这一天下完似的。有多久没回来了，感觉昨天才刚走，其实好久了呢，爸妈的样子变了好多，都快想不起来了啊！那老爷爷还在吗？

  “隔街的张爷爷？”

  “嗯，隔街的张爷爷。”

  “他在你离开的第二年就走了。”

  “走了？”

  “走了，怪可怜的，老人家瞎了二十几年了他三儿和儿媳都没发现，一起住的人！真是！”

  “瞎了？二十几年？”

  “是啊，别人说的，医生也看了，唉，有什么用，人都走了。”

  太久了，老爷爷，我也记不清您的模样了，是我不擅长记住别人的样子吗？是啊，有什么好说的呢，话早就说完了。

  “妈，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什么？”

  “没什么。”

  “二子啊，你决定好在哪工作了没？”

  “妈，我想就在家这边找工作，不走了。”

  “不走了？你不是要跟你堂哥到F城去吗？”

  “不去了，我还是觉得家里好。”

  “随你，在这也好，离家近，妈也放心。”

  怎么能忘呢，这是一辈子都不能忘的啊，就算入了土，也是要带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