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的眼睛。
旁人的耳朵。
旁人的嘴巴。
谁都躲不开,于是她不知从几时起,被笼罩在无形的玻璃龛中,供人品评。当然,他们还是会和她寒喧,但从不问他们想知道的,因为他们自会拼凑答案。
庸碌人生总需要谈资,而有人甘愿当这个谈资,是再好不过的事,除了这个人之外,大家都安全。
“白天……你还是不要来了。”她对他说,绿豆海带陈皮糖水摆在桌上,并排的两只碗,她拿了条毛巾给他擦汗,“天气这样热,晚上凉快点。”
“又有人说闲话?”他抬头,直直盯住她,“你怕了?”从那里出来的人,多少都会变得无所顾忌,下了班匆匆过来,身上混合着汗味、机油味,两条胳膊结实得像铁一样。她出着神,汤匙在碗里慢慢搅动,他便凑过来,抓住她手里的汤匙往嘴边送,倒像是她在喂他似的。
“你煮得好甜。”他又凑得近一些,竟给了她压迫感,无论体格、力量、年龄,她都没有招架之力。她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却依然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还好,只是落在唇边的轻轻一吻。他又笑了,“你怕了?”
她低垂了眉眼。其实平日里她的话就不多,寂寞是很容易习惯的。认认真真吃完,收碗,擦桌子,擦地板,一切都有条不紊。他要去帮手,她只是摇摇头,“你累一天了。”
如果她这里是一座港湾,她愿意迎接他的停留。
她拿了睡衣睡裤给他,“不然你先洗?”
“一起。”他不松手,忽而摆出执拗的模样,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他哪里还是少年,可隔着中间若许年岁,她有时便会默许他的放纵。
她拍开他,“不知道我腰肌劳损?”
他明明白白知道她的纵容,甚至理直气壮地享用她的纵容。他的身体贴近她,她抬头在他脸颊亲了亲,“满意了?”
他很愿意看见她脸红。
隔日中午,窗子底下汽车喇叭响个不停。
午休时间,最是讨人厌的喧闹,知了本已十分不知趣,这车子再吵下去,楼上一众人等也该伸出半边身子骂仆街佬了。
她趿拉着拖鞋出去,树荫底下停着台旧桑塔纳,王学明靠在车门外朝她笑。
“你疯了?这么大声?”然后她就被拉进了车里。
“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有很多问题,他打断了她:“老板的车,帮他开出来加油,顺便载你转一转。”
车子停在郊外,大片的草地,开阔,四周一览无余。他从后备箱拿了部双喇叭收录机出来,塞了盘磁带,按下播放键。熟悉的音乐。
“我也会跳舞的。”他牵过她,让她揽住自己,“以后只许跟我跳。”炽烈的阳光晒下来,杂草戳在腿上,他们在音乐中旋转。
阳光下,她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臂膀贴着他的,松弛的和健硕的,苍白的和黝黑的。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晕眩得不知道这是欢乐还是惶恐。
“你怕了?”他附在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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