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个精神病院Q已经半年了
而在这半年中,我居然没遇见一个精神病人
这事真是太操蛋了
如果不是为了和精神病人聊天,我图什么呢?我可是一个诗人,一个还没写出作品的诗人。
一个诗人应该到精神病院冒险,这是理所应当的。
我打电话给大奔儿头说,我在这除了一沓沓A4纸什么也没看见。
“我可真是太失望了,精神病院我居然没遇到精神病人,你说这事怪不怪?”
“你可能已经遇到了,可能就在你的周围,但是你不知道。”大奔儿头漫不经心地说到。我听见电话那头他正在剪指甲,咔哒咔哒的。
“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剪指甲呢。你知道吗,要是见不到精神病人,我可就没法成为一个诗人啦。”我生气地对着电话吼着。
吼完后,我立即就心虚了,因为我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对大奔儿头发脾气。大奔儿头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立刻反驳我了。
“我说,你都快三十了,一首诗都没写出来。我告诉你吧,一个诗人在哪都是诗人,什么时候都是诗人。”他也扯着嗓子吼起来。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是我还是梗着脖子说:
“你什么也不懂,我是天生的诗人。”
大奔儿头没理我,直接挂了电话。
亲爱的朋友们,虽然这里我用了“他”来代称大奔儿头(这就是文字的讨厌之处,要仅仅是讲故事“她他它”就都是一样的了),但是千万别把他想成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也不应该推测我是男人还是女人。告诉你们吧,我们是青少年,快三十岁的青少年。你们在想象青少年的时候不应该带有性别。
关于大奔儿头和我的事情随后我再讲,因为我现在太烦了。
一方面是大奔儿头说我不是诗人(他懂个屁),一方面我不得不做这个精神病院里的正常人。
这个月的病人意见表又要统计了,我一篇篇翻着病区病人的意见表,看他们像树根一样歪七八扭的字体。
急性精神科病区有位病人写道:“希望病区伙食能好一点,饭菜质量提高,多点花样。”
你看,病人可比我强多了,他们能要求吃喝,我却只能看着他们提出要求。
他们比我活的还像个诗人呢!
算了算了,当下我应该想想怎么才能见到精神病人,这样我才能写出诗来呀。(你甭管精神病人和诗歌之间的逻辑关系,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儿。你只要晓得,诗人干什么都是应当的就行了。)
我决定去厕所冷静冷静。这是上班的潜规则,我相信这不用多说。
精神病人好吃好喝好玩,(慢性康复病区每天都放音乐,还有人带病人们唱歌儿),我却只有厕所可以容身。此刻,我不禁生出了自怜之情。嗨呀,命运多舛哪。不过一分钟后我忘记了这份自怜,因为我是一个有意思的诗人,可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文人。
厕所的冷静时光不能持续太久,因为办公区只有一个蹲位,若是时间太长,别人就会生疑了。不仅别人生疑,顾科长肯定也知道我在厕所休闲了。
顾科长这人极为多疑,我看他像是娱乐八卦记者,一点点小事儿也得揪住不放。不过我理解他,因为他是一个心理治疗师,学心理的么,总是要有点病的。一个诗人不应该太和顾科长这样的心理病人计较。
可是今天顾科长有点把我惹毛了,我正在休闲地上厕所,他非要给我打电话,说是有紧急的事情回办公室。我想,有什么紧急的事儿非要我来干呢,妈的。再说了,办公室那些事儿无非就是一叠叠A4纸,又不浪漫,又不能卖钱。
我愤愤不平地提起裤子,慢慢走回了办公室。
别看我这么生气,但我还是笑容满面地问他有什么事儿。顾科长摆了摆手,有点为难的样子,然后说:“没什么事儿,我来办吧。”
“妈的”我心里咒骂着,“神经病。”
突然间,我想起了大奔儿头的话,“你可能已经遇到了精神病人,就在你的周围,但是你不知道。”
按这么说,顾科长就是精神病院里的精神病人。作为一个诗人,对待精神病人应该有耐心。不应该把他们的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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