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株没有叶子的花,在房顶上摇曳着,在这个壬寅年的末尾里,纷纷扬扬的细雨从远处洒下来,附在我的发间,也坠在那几朵小小的花朵上。
我有时会痴妄地想,倘若这一年能在时光里被抹去,或者是没有到来那该是多好啊。但转念一想,又似乎也不尽然。生活与远方,故事与诗或多或少都是重叠着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的,不可能都按着我们想要的来。所以最终,在失落与不甘中,还是平静地接受了好与不好的一切。
我不善于总结,或者说是回忆这过去一年的时间。许多事,我们始终是没办法去实实在在地回忆的,有些回忆如同是嚼蜡,有些回忆又如同是刺破血管的刺,酸甜苦辣终归都是岁月与生活的一部分。就好比那些我们以为会一直留在生命里的人,最终悄无声息地走失在岁月里。我们都没有对错,也没有取舍,可能只是单纯的,在一句话或者就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来不及去挽留也来不及去说明白。所以挥挥手吧,各自为营也各自安好。
有一段时间里,我似乎总是听到一首歌,不知道歌名也没有留意太多的歌词,就记得有一句唱着,我们都在努力的活着。关于活着,我有时会想起仓央嘉措来,特别是听说他爱的姑娘的皮被做成了鼓,在他面前被焚烧了,我就会很难过,至于难过什么始终不得而知。可能是替他心痛吧,又或者是替他心爱的姑娘。只是有时,我又恍惚地想,这世间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么?
最近一直想着,写一篇关于皮囊的文,但怎奈迟迟没有写完。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小村庄里,有一个快八十的老人,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智障儿子。有人曾问起老人,等他走后,孩子怎么办?老人曾回答,一起带着下地里去。
所以关于活着,我总觉得并非那么美好,但也并非就那么悲痛。我们需要在似乎漫长的岁月里,找到一些细小而破碎的东西,来支持着我们的一生。
倘若悲观地说,这一年应该算是我人生中触底的一年了。在黑夜里会有很多睡不着的时候,我有时就会认真地回想这过去了的一年。好在有人一直跟我说着,在最难的时候要冷静些,别做一些失态的事。总算是听了金玉良言,再回想起来总算是认真地贯彻着,没有在露天广场跳舞,也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酩酊大醉过。
总会在梦里听到一些声音,这可能是没办法改掉的毛病了。我有时想,可能这些不过是年轻时一些不明事理的惆怅,但随着岁月的流失,这毛病似乎更甚了。梦里有时是一朵花被雨水打落的声音,有时是岁月从屋顶爬过去的声音,有时是山后面万家灯火通明的鸡鸣狗吠声。我也会想着,为什么会如此呢?是不是我曾在那个阶段里被什么东西戳中心底的一些东西?但似乎也没有。就在这一路走来的岁月里,我始终听着风也看着从每一个春天里开出来的花。
我可能也是贪得无厌的,总希望能留住那些在岁月里经过的人,还有经过的事。也可能基于这个原因,从某一天开始,我会断断续续地记录一些东西,起初是在纸上乱涂乱画,再后来就有意地开始记录。我的本意是想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开心地记录下来,让所有的一切都在岁月里能有一定的重量。因为我在很久以前的某天,当我回忆起某些朋友时,居然有些不争气地发现,那些曾经在某个时段里比较重要的人,我居然忘记了他们的名字。这是多么让人难过的事,何况那还是在我记忆最好的阶段里。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似乎想弄清楚生命的本质,但后来发现这是一个很愚蠢的想法。生命其实可能不存在,也可能是没有意义的,虽然看起来生命那么美。
记得去年冬天我去了一趟东川,去看了金沙江,去看了大片的红土地,而也就在那晚,我不小心看到了罗翔的一个视频,说的是电车难题,一个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电车难题一直跟着我,但最终我也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好的方案。
所以我只能祈求,祷告着,我这一生都不要遇到那样的问题。
我在到处走的那段时间里,曾发现,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只要翻过一座山,就会看到零星的村庄还有万家灯火。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当我们开着车穿过黑夜,我们听着车上那些孤独的歌,也感觉到自己的孤独的时候,突然间,在我们前面的黑夜里,有狗吠声有万家灯火。那是一种特别美好的感觉。记得有一年,我和朋友深夜里从通海出发,行驶了很长一段路后,突然间,万家灯火在那些山坡后亮起来,像是内心一下子就温暖了起来。
有许多我们藏在内心里的东西其实我们都是不愿声张的,但我们也不允许自己遗忘。有时在我们熟悉的地方,我们会发现,那些墓地的不远处,就是万家灯火。
或者那些离开了的人,也是希望看到万家灯火的,所以他们也都面对着村庄。

不知道从哪年开始,我似乎就再没有看到过停满萤火虫的树了。小时候,在离家不是很远的一条小沟里,有一棵很大的油树,在油树的根部爬了一些不知名的藤,而在那些藤上就爬了许多的萤火虫。如果你见过,你就会明白什么是奇观。我想那就是。在漆黑的夜里,听着许多昆虫的鸣叫,而那些萤火虫一闪一闪的,点亮着黑夜。
这一年里,在我记下的文字中,或者是和身边吹牛的时候,被说起最多的莫过于南汀河。这本来是一条名不经传的小河,夜以继日地流淌在故乡的山脚下。原本我也没有太多去关注它,记忆里最多的是在爷爷的故事里。爷爷他们年轻时,曾在那条小小的河流里抓过多么大的鱼,像是真的在讲故事。但怎奈在一个喝醉后的凌晨,因为朋友的一句话,我便写了一段关于南汀河的文字,后来南汀河便被我多次提起,再之后我就开始有意地关注起来。
然后才发现那些生长在河边的人间草木,还有点缀进岁月里的繁星。我是多热爱着这些山川岁月,鬼知道呢。
如果没记错,我是一七年初从临沧往昆明跑的,心里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希望能在时光里被落实。那也是第一次知道蓝花楹的时候。一个下雨的午后,我撑着伞经过五一路,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一阵风吹过,只听“砰”的一声,我黑色的伞被雨滴砸得颤颤巍巍,但随着雨滴落下来的,还有许多粉蓝色的花朵,我抬起头就看到了开在头顶的蓝花楹。那之后每年蓝花楹开的时候,我都会有意去看看。虽然很多时候我不拍照,就漫不经心地从树下走过去,但心底总会有一些不经意的美好。我有时也想笑,我总是一边贪恋着世间许多微不足道的美好,又一边骂着生命其实没有意义。
但应该都不要紧,我们不都是偶尔矛盾地活着。
我很奇怪,以前那么喜欢看电影的我跑哪里去了。最近几年似乎总是不断打开许多电影频道,但又都无一例外默默关上,好像能翻到的那些电影里,所有好看的我都看过了,剩余的根本就没有意思。这是多么自大但有多么真实的感觉。我为我的自大感到抱歉,也为最近没有好电影而愤愤不平。我有时很灰心,怕以后再也看不到《龙门客栈》那么好的武侠,再也看不到《暗战》那么好的警匪片。总之我很担忧,如果没有好电影了,这是一件没办法原谅的大事。
这是壬寅年阳历的倒数第二天。窗外有雨纷纷扬扬地下着,我在忙了几天之后难得安静下来,又搜了一下一人一首成名曲,曲库里都是许多经典的歌。这个习惯已经很多年,在无聊的时候,我就会重听这些历经岁月洗礼的歌,似乎也很少失望过。
昨晚难得的,在离我住的不远处,有人在雨里放烟花。烟花在黑夜里炸开,真是好看。有时家里会来电话,说起茶地里开始疯狂地长草,又需要除草了。我很认真地应着,可能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有一年里,我爬上初制所楼顶,站在楼上看着隔着一条沟的茶地,风吹过去,似乎就有岁月在那些起伏的叶子里流失着。我其实一直知道,时光里,很多经过的人经过的事总是会成为曾经的,但还是难免会因为某个人而叹息,因为每件事而意难平。
我们都会失去的,我难以免俗地想,幸好还有那些在岁月里记下过的文。我们总应该泡一壶茶,画一颗心,种一株花,也偶尔喝一杯唱一首歌。
流年似水,华年如梦,怎能不珍惜呢,就按约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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