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做梦了。这个几近相同的梦困扰我几十年了,像绳索一样紧紧捆住我,挣扎不开,动弹不得。
梦中的我永远是那个拼命奔跑的少年,满头大汗,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时地回头看看后面追赶她的人。后面这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由远及近,我能听到她重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可我就是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无论看清还是看不清,我都知道那个人就是我娘。
我经常和姐姐开玩笑说:我的童年就是一部恐怖片。
我娘这人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包括打我,一点也不稀力气。她每次打我都非常认真地数数,少一下都不带停的。她没文化,不识字,最多只能数二十个数。非常幸运,我没挨过二十一棍子,打到二十下她就不会数了。
二大娘对我说:你这闺女,早生一年也行,晚生一年也好,偏偏中间这年生,看看,给你哥哥犯冲了吧。二大娘说这话的时候我十岁,虽然懵懵懂懂,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我清楚一点:哥哥是爹娘的宝贝疙瘩,谁要惹了他,非倒霉不可。我虽然比哥哥小十岁,可我啥都不和他争,我也争不过他。
再大点我知道了,有个算卦的瞎子,说我命硬,会妨碍哥哥以后的前程,我家以后发不了财,也是我的原因。我娘问有什么办法破解吗?瞎子掐指一算,说:送人吧。
趁着父亲去工地不在家,母亲偷偷把我送给了她的远房亲戚——一对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夫妻,并且永不相认。据说那夫妻俩很喜欢我,对我很是疼爱。我在那家住了一个多月,两岁的我不哭不闹,直到父亲从工地回家。父亲大发雷霆,对母亲说:如果不把闺女抱回来,就连母亲一块撵走,还有常年住在我家的二姨和舅舅。母亲没办法,只好告诉了父亲我的下落,父亲二话不说,就接我回家了。
母亲不敢忤逆父亲,但是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的怒气就一股脑地发在我身上了。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和我说话从来都是咬着牙,恨恨的样子,挨棍子抽更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我开玩笑似的问母亲:您为什么不打哥哥和姐姐,为什么偏偏打我?我不是亲生的吗?母亲嗫喏了半天,说:打是疼骂是爱。听听,谁说我母亲大人没文化,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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