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奶奶去世的第二十年，可能我已经记不大清奶奶的样子，但奶奶那双小小圆圆的眼睛，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小时候，我们和爷爷奶奶分家不久，六十多岁看起来已很苍老的奶奶，经常要出门去山上弄柴火来做饭。而我从小跟着奶奶睡，分家了也喜欢往奶奶家跑，只要她不在家，肯定是用“镰刀把”扛着圆筒大篓子去山上割芦柴了，所以就坐在饭桌前，面朝大门口，等她回来。奶奶回来后，把芦柴放在灶头前，应了我喊她的那声，走过来看着我，用她那双小小圆圆的眼睛，右边那只眼睛瞳孔上有个白色的点，我们当时哪里会这就是白内障，现在很简单的手术就能治好，可她就这样拖了一辈子。
我长大了，奶奶老了，生病了，不知道什么病，一直躺在床上，刚开始她还能下床把自己欠别人的钱还了，回来后继续躺在床上。我是在她躺了一个月后从外地回来看奶奶的，她老了，记忆力退化得很厉害，不认识人了。可奶奶的眼睛还是小小圆圆的。她躺在床上，望着梁上吊着的一包东西，从早上猜到晚上，猜累了就睡觉，睡醒了继续猜，早上开始猜，没猜出来，我以为她忘记了，没想到晚上突然喊一句：“我知道了，那是香蕉。”哪里是香蕉，是她自己几个月前放上去的什么东西，我们也没有去看，但不可能是香蕉，她应该是想吃香蕉了，可惜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奶奶吃不进东西了，要喂，也只能喝汤，她也不能说话了，只能用她那双小小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们，这些她记不得又努力想要记得的人，在她喝下一口汤就使劲咳嗽时，她的眼睛转啊转，她躺在枕头上，眼睛特别亮，看着我们。奶奶应该是害怕了，我也害怕，我出去了，不想看到那一幕……
一个小时后，叔叔告诉我，奶奶走了……
现在每次回忆起那双眼睛，我都在想，我应该牵着奶奶的手，让她不要害怕，就像小时候她对我一样，可惜，我当时不懂这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