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手神医

       “小玄，你终于醒了……先不要着急起身。你可感觉身体有何不适？胸口有没有憋闷？或者头部作痛？手足又是否麻木？”双眸紧盯，他对我抛出一连串的问语。

　　而我，只是眼神凌厉地反瞪回去，一副“你管不着”的惫懒模样。

　　见我不回答，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庄，方才我见你突然口喷鲜血仆地，实在是吓了一跳。难道是因我出手过重，你受了内伤？或者，本来你就身怀暗疾？那为何又不及早医治？……回答我，小玄。”

　　大概是察觉到我漫不经心的态度，他的最后一句话，显得极为郑重。

　　“我没事，不劳你费心了。”我瓮声答道。

　　他眉头微蹙：“怎么是费心？师傅不在，我既为师兄，自然应对你悉心照料。”

　　我暗自撇嘴，悉心照料？那一番话没有气死我才属万幸！

　　索性闭上眼，低声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可是……也好，你静心休息，我去寻个大夫回来。”他终于妥协。

　　听着脚步声远去，我才睁开眼睛。“总算走了。这家伙当真烦迂……只是……方才的梦境未免太过真实……难不成有什么预兆？……”

　　一炷香过后。

　　一名沧桑灰衣老者收回搭在我手腕处的三根手指，捋捋颏下灰白胡须，沉吟半晌，才面带笑意道：“林少侠，恕老朽直言，这位小兄弟的身体十分康健，并无隐疾抑或内伤困圄。至于吐血晕倒之缘由，大概当真是所谓的‘怒火攻心'所致了。”

　　“那就是说，小……我师弟的身体并无大碍？”

　　“不错，待今晚气血回满，便可下床行动。”

　　“是，在下受教了。”

　　“林少侠不必多礼。待老朽写个滋补的方子，你去药房抓几味药材熬煮成浓浓一碗，给小兄弟服下即可。”

　　“如此一来，那便麻烦孙先生了。”

　　“无妨无妨。我看这里没有纸笔，且去书房一趟罢。”

　　“先生请随我来。”

　　刚才那位就是他请来的大夫了。贼眉鼠眼，举止猥琐，除了言语尚不粗陋，看起来实在难为高明。真不晓得他是从哪里找来的乡村野医。

　　说只是写张药方，但足足一刻钟后，我才从门缝里望见那家伙恭送野医的身影。不知是否是由于距离太远的缘故，我感觉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晦暗。

　　等他推门而入，我早已脑袋枕着双臂，懒洋洋地半靠在床头，问道：“喂，刚才那老头儿给你说了什么？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他的表情一滞，旋即缓缓摇头：“没什么，只是又嘱咐了一遍你的病情。”顺势坐在身旁的竹凳上，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过，你口中所说的那位‘老头儿’，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一身医术，纵使未臻炉火纯青之境，至少也属一流之列。就算是师傅他老人家，见了孙天左孙前辈，尚要敬重三分，称上一声‘孙老’。小玄，希望你不要让师傅知晓你对待神医的态度。”说罢，他悠然地呷了口茶，神情内蕴含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欧？他就是人称‘鬼手神医’的孙天左？……果然见面不如闻名啊！你又是如何请到的他？”我话虽如此，事实上心里还是有着几分诧异。

　　“之前听闻师傅解释，说是孙前辈早年曾欠过他不少人情。虽然师傅并未在意，但前辈为人执拗，向来信奉涌泉之报，便许下‘结庐于谷外，凡鬼谷中人，必全力医治’的承诺，以馈师傅恩德。”那家伙果然比较擅长了解陈年往事。

　　“欧，原来如此。看来这孙老头……孙前辈倒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好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可你……也罢也罢，我去药房抓几味药材。”显然那家伙没有料到，我会在他板凳尚未坐热、谈兴初起之时摆下逐客令。不过鉴于“病患为大”的惯例，也不得不从了。看着他吃瘪的表情，我心底真是莫名之痛快。

　　“小玄，”前脚甫迈出门外，他突然再次开口道，“你尽管放心，今日比剑一事，我不会告诉师傅。”声音顿了顿，

　　“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番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