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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呐喊

平静的呐喊

作者: 迦颜 | 来源:发表于2017-07-13 16:35 被阅读0次

    摘选部分:

    很多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完整、平静,是一个仍缺乏古典的黑夜的人。五月的南京有些热了,我们随意地行走。梧桐树有密度而稳定的躯干。天渐渐地暗了,他带我去玄武湖。说得很多,也说得很少,他始终牵着我,已经太默契了,像一个人,又必须是两个人。我们的行程始终是不严密的,是那片“不断冒险的地图”,除此,他带我去见在南大交换期间的朋友们。是今年一月信誓旦旦的言语。再过几日,我们在北京,骑着小黄车从西二环跑到了西四环,到处闲逛,每天晚上抱着半个西瓜回房东家啃。他陪我参加每一场面试,始终在外面等候。我们在北师大食堂借卡吃饭,坐我旁边的男孩子,有好看的五官,是一个不太喜欢吃面食的南方人,与我不同。也有过争执,是去资料馆看电影的时候。对我们来说,那里的第一次几乎是神圣的,甚至两人有些过于仪式感了。六月开始不那么温和了,我无精打采,对未来充满了不安。懊恼于我的不振作,他很是有点心急,在资料馆旁边,同样无精打采的泪水掉下,他将我抱进怀里。

    今年令我更消极了。也必须在半个月内迅速调整不愿卸下的年轻身份,去接受,去面临。准备始终是没有的,一个不愿工作的人,忧心忡忡于自我的丧失,“名字的丧失是爱丽丝全部冒险中不断重复的冒险。”除了继续读书,我依然找不到一种持续的、更加宽容的目光去面向自己,“我”是不合时宜的。“零余者”大概也不是我,总渴望是激情的,词语不断返回我以发问,是帕斯所说的“现代激情”。四月,往往从梦中惊醒,一个寓言般无望的结果,非常简单地被很多个凌晨冲刷。分得仔细的类别,几叠厚厚的资料,频繁来回的车票,拖着电脑和笔记的行李箱,往来于北京与学校之间,不敢想象考不上的生活。最近很脆弱,忽然间就会涌出泪水,书也读得少了,无端对毕业是麻木的。想念仍是学生的我们,在图书馆的考研教室堆满了书和日用品,往花茶的空瓶子里放干花,每天坐在身边看书或写作,一起看片。毕业那阵子一直是暴雨,边界的水溢出初阳湖。我们去找老师们合影。两个学院被放在一起开毕业典礼,我注视着台上穿学士服的他,省优只有他一个男生。再早一天,在台下录视频,是他的毕业汇演,那么好的声音。在启明篮球场练唱的夜晚,我在不远处等他,又没等他。恋人间充满独立的自觉。

    那天下午,有些湿漉漉地去人文学院。岳叔说论文定稿时给他一份阅读。依然有不满意不完善之处,有些惭愧地递上。岳叔赠我他的新书,题词写着我们。还提到婚姻的琐屑与烦忧。被岳叔祝福了。我忽然想起薇依说的一句话,“在准备阶段,灵魂无目的地爱着”,不太贴切。也想起兰波那句“爱是重新创造”。

    知情的、大胆的、爱恋的目光,及展现给未来的、反复言说的信心,一开始便是如此。总是被他的“据理力争”驳倒。他的一言一行,传达出的是我没遇到过的坚定。可以容纳的喜悦太少,于我们却是无限大的雨滴,我们交代,两个相互依赖又独立的个体,并且一起进步。他也曾多次表达,兴趣、爱好与品位,真正的或和谐的爱情,是两人都会努力让交集部分越来越大。这是李蓉老师说的“不断生成的爱情”。

    离校前一晚去见老师。是个有自己坚持又可爱的人,幸福的学术家庭,特别独立。老师说“请你们小两口坐坐”,害羞了。聊了四个多小时,席间提到很多受人尊敬的女性,比如弗里达、伍尔夫、波伏娃等。聊身体美学,她说她将身体美学安置到现当代文学的维度中,以在具体的文本中获得意义,特别好。聊到不久前的诗歌节和诗人的生活,聊以诗介入历史与否的问题。大部分时间我听着,看老师眼里的光,特别好。回到家,我们不知不觉延续那晚说的“大浪漫”。她说,“一个人才是自己。两个人的时候很幸福,但这种幸福难以控制。”

    “现在我对爱的理解和过去不同,我喜欢一种更宽阔的爱。里尔克说,只有女人才能成就这种大爱。我读策兰和巴赫曼的书信集《心的岁月》特别有感触,我喜欢的是大浪漫。”

    “大浪漫能抵御时间。”

    真的特别好。发老师我年初的一首诗,大概是对于爱的看法,没想到老师说:“读了之后,我觉得我得修正我说的话,我说得太绝对。每个阶段的感受是不同的,但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去爱的能力。昨天读到一句话,说一个人在爱的时候会有收不住的光,你的光都在你的诗里。”

    “一定得坚持。要多想想十年二十年之后的自己。爱一个人,才会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是爱不爱的问题,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

    忍不住要写出来了。

    老师发了两张照片过来。第一张是她捧着一束一年蓬,第二张是阳光渐渐散去、变得蓝的野地。没有一点滤镜,没有修图,这种最原始的状态,甚至带着粗砺,更吸引人。她说往尖峰山的路边有一块荒地,昨天又去了,“常常一个人去那片荒野,喜欢这样的地方”。

    ——以上摘自钟芝红《毕业记事:“大浪漫能抵御时间”》

    评论部分本人按:

    在这篇并没有多深意的文章前驻足,不是因为它的思想,更不是因它的文笔,而是因为我在踏上今日之思想路的曾经。

    曾经,在第一缕事关“爱情”的阳光发觉我的时候,我睁眼远远看到的,就长这样。

    只是,我不会回去了。

    第一遍阅读,使我倍感“万绿丛中”的那一点红,就是那句“我在不远处等他,又没等他。恋人间充满独立的自觉”。不知为什么,和我曾经梦想中的恋人状态一模一样。我会等他,一定会;但同等分量的是,我们俩是独立的,自觉而不用言说或会意的独立。就好像彼此既是长在对方的心里,同时又天性使然的要让各自的灵魂独立——换句话说,分别从两个人的视角方向来看,每一方都无需理由地把“须独立”之期望寄于自己,和对方。

    第二遍阅读。我看到了零零星星的很多闪着一点亮的光。可是除了以上提到的那个,我不得不细细提起的只有四个。

    首先第一我要说的是“仪式感”。在读这篇文字前,我甚至不太意识到它的存在。可是这一次,它使我联想到了电视剧《破晓》里反复出现的一个场景,终于让它牵一发而动全身了。《破晓》里男主角田继业对初恋女友何如是的感情摄人心魄。可为什么田继业会对这样一位女子情有独钟终身难忘?我一看到《破晓》为描写田继业的内心活动而反复回放的场景就明白了。那是他俩当年恋爱时的一个场景。田继业就这样在她正对面看着,何如是边与他嬉戏打闹边那么天真无忌地笑着,好像这样的一笑就能排除一切世间的污秽险恶黑暗,就能让此刻没有杂质的纯净美好定格并延伸扩展至时间尽头,空间尽头,乃至一切有与无的尽头一样。我才恍然大悟,哦,当爱了,爱的唯一起由可以如此的没有道理,因为它,根本不是“起由”这么冷冰冰的词,而是一种仪式,无声无息不自觉地缔结,并感化了从今往后。

    第二是“一个人在爱的时候会有收不住的光,你的光都在你的诗里”。是的,爱是自发的,自然而然的,无法因阻扰干涉遏制打压而湮灭的。爱是如此,爱的表达同样是。我们可以在形式上掩饰爱的表达,却无法将它消灭。因为收不住的,是灿若星辰的光啊。

    第三是“这种最原始的状态,甚至带着粗砺,更吸引人”。这使我想到了一本叫做《走夜路请放声歌唱》的书。其实那吸引人的可以用原始本真这些词句来形容,也可以称作是,“当人事物具有这种美的当刻,他是个宇宙里的绝对真实”。因为现今科学家不相信有“绝对事物”的存在,我才可以这么形容,不会引起歧义。绝对真实的意思就是没有来的原因,没有去的结果,一个孤零零的无因果网的有质量点。

    可是第四,“不断生成的爱情”点出了为什么我不会回去了。如果说爱的面目是永恒,爱情它的本质就是稍纵即逝。对,爱情是以“稍纵即逝”树立起它美好的假象的。可是,如果可以,我和尘世中的许多人都会愿意选择相信这假象,甚至不承认这是假象。佛家说,爱是心觉,爱情是心迷(迷惑)。这和我所表达的“假象”涵义殊途同归。所以绝大多数婚姻幸福的人们若还有爱情,那必须是“不断生成的”;不断生成的正是“稍纵即逝”的万分珍贵。这不难理解——稍纵即逝与万分珍贵本来就是孪生兄弟。

    有时,尽全力写下文字是为了痛定思痛,在终于有心力的时刻,好好梳理来时的路,好让自己有个系统全面性的整体认识。写完放下笔就能释然,不用再为过去耿耿于怀,可以充分踏实地打好行囊继续启程。

    有时,尽全力写下文字,就像某个闻名遐迩的古典乐团倾注大半生全心全意投身于音乐事业,谱奏过无数惊天地泣鬼神的绝妙旋律,最后一场关门演出能做到放下所有乐器的半晌间歇里,全场鸦雀无声,听众却于无声胜有声中无尽领略到遗世绝响的意味,不禁悲从中来。

    我的尽全力兼有之,但与名声无关,甚至与外人无关。很多时候期冀“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只是为了告慰自己需要于旷古无人处呐喊的灵魂。我也真的懂得,我的那种呐喊绝不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我看不到他们,只是我看到他们也无法相识,只是,走到他们中间去了,呐喊也就无从成为呐喊,也就失去了本来的价值。我的孤独注定要在孤独的先天条件下成就孤独的。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单单一个人,内心里无数沉淀的前人今人在发声音。他们如古希腊哲人间的激烈谈论,他们亦如尼采在风雨飘摇的思想年代呼喊,他们亦如每日三省吾身,在深邃黑夜踽踽独行的普通人。

    2017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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