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行吟(一)
牧哥
A《曾经被库布其沙漠教训过》
一定是神的故意安排
一株草比一百吨沙子还金贵
一汪水比一百公里还遥远
看见一只麻雀，我都想喊：亲人啊！
这片沙漠的腹地，我举目无亲呐
杭锦旗和伊锦霍洛旗就在眼前
那一个又一个的沙漠旅游点就在身边
可我又累又渴，脚都快被热沙烤熟了
沙漠中的绝望啊！我比蚂蚁还小
这是有一年的一个中午
去沙漠拓展训练，一个人跑出来
却被沙漠真正教训了一回
(2017.2)
B《那年，我在苏尼特草原》
在苏尼特草原的夏夜
月亮给一只绵羊提供发情的场景
围栏内此时像一个角斗场
两只公羊在决斗
羊群们惊恐地缩成一团，除了那只当事母羊
谁将与她恋爱，她并不关心
胜者将成为她的王
牧场因此不眠
主人一家住在红砖瓦房里
电风扇吹着，茶锅溢出香气
墙上有圣祖的画像垂着几条哈达
纯毛地毡上，老额吉给孙子讲述当年
当年，牛粪是要靠风来点燃的
马奶桶是不能空的
新娘子的穿戴一定要镶着玛瑙
敬酒的银碗一定是要亮锃锃的
羊群在风雪中会听着牧歌回栏
二零零六年的这个夏夜
我在这户人家喝了一夜的酒
和一家老小唱了一夜的歌
我记得，我被一首《草原夜色美》
唱哭了
(2017.2)
C《阿拉善，不敢丟掉的记忆》
我曾三次到过阿拉善
记忆深刻的是最早一次，那年杨利伟要上天旅行，从这里启程
我和朋友去的时候
秋尘袭面，额济纳弋壁上几日无风
无风的阿拉善，便是阿拉善允许我端详它的创作
但它的作品很昂贵
据说富可敌国，到这里来
也需要爆胎几次，鞋袜磨乱
才可以求得合影
南寺的钟声晌过
贺兰山终于迎来一场小雨
吉兰泰盐池平静的打坐
阿左旗小城慢慢梳妆
这是神仙的故土
我在车里梦见贪婪的从前和将来的张扬
果不其然
我们的乘驾，一辆红色的桑塔纳2000
在山里被山神掐灭了发动机
贺兰山的月亮照在一大片枯石上
贺兰山的秋夜美丽冻人
张伟下车小便时看见一只牛大的狼
他说狼在盯着我们
于是我们只好窝在车里，等月上中天
试着将车蠕动到路上
那是次失败的旅行
让我愈发好奇这“苍天般的阿拉善”
后来两次深入它的腹地
我终于看见了胡杨，在黑河的沙砾中捡拾出诗意
居延古地让我感悟沧桑竟如此巨变
阿拉善之行，不敢丢失的记忆
尽管它如今的样子
再不是从前
(2017.2)
D《格根塔拉是天边的驿站》
一队骆驼从归化城来到格根塔拉
几个山西商人要在这里打尖儿
大盛魁的掌柜和格根塔拉交情很好
每次来到这里都是盛情款待
驿站主人知道：到了格根塔拉
归化就不远了
离开格根塔拉，驼队还有很远的路
一条商路路过这里，这里曾是古驿站
旅蒙商们返回到这里，就快到家了
莫斯科和库伦的风尘就能洗一洗
旅蒙商们出发到这里，就要离家了
归化道台和绥远将军也无法庇护了
我数次来到格根塔拉
无论是那达慕大会还是草原摇滚之夜
还是陪伴南方朋友
我都在它的远方望不见远方
地平线上只有云和天空
夜晚的星星如同和我共处一个星球
当今日草原丝路又现繁荣景象
请别忘了它：天边驿站
格根塔拉
(2017.2.28)
E《灰腾锡勒草原的冬天有多长？》
这里的冬天并不长
该绿的时候会绿
该穿背心的时候也要穿背心
只是早起的时候要多穿点
只是一会儿凉，只有一点儿冷
但有人说：这里的冬天是乌兰察布最长的冬天
第一次来到灰腾锡勒，是立秋时节
响午的时候
肥羊在栏内等着宰杀
太阳把游客赶入蒙古包
热啊！
黄昏渐来，灰腾梁才迎来最凉爽的时候
夕阳下的风轮如同一个个勇士
在护卫晚霞中谈情说爱的男女
我在此时散步时遇见过一名北京摄影师
她对我说:灰腾梁的最美就在此时
不过，要不怕冷，早晨的灰腾梁更美
次日早晨我又见到了她
她竟然套了一件羽绒马甲
而我也不得不匆匆说了几句话
回到蒙古包太冷了
有人感叹：灰腾梁的冬天到底有多长啊
灰腾锡勒的冬天到底有多长啊
我就此问过一位老乡
他告诉我：这里的冬天是东北
这里的春天是西北
这里的夏天是南国
这里的秋天才是灰腾梁
我来的时候，正是灰腾锡勒的季节
羊肥了，草高了，花艳了
灰腾梁更像是灰腾梁
(2017.2.28)
F《乌梁素海和黄河什么交情？》
乌梁素海不是海
当地人口中的海叫海子
乌梁素海是巴彦淖尔的公主湖
漂漂亮亮丰满雍容
黄河几道弯，弯到这里歇几歇
乌梁素海流过来，和黄河一起唠家常
它们是啥交情？
芦苇深深摆迷宫
野鸭成群游乐园
这海子，四季的颜值各不同
冬来，冰如镜
春到，水似肌
夏至，映尽伊人千面
秋深，鸿雁栖天鹅宿
乌梁素海畔望得见黄河长
黄河岸边看得见乌梁素海好容颜
当年我乘着游船一览这海子
河套酒业一位朋友突然问：
大家说，这乌梁素海和黄河啥交情
大家猜来猜去没答案
这位朋友意味深长地说：
这交情，可是铁了！
(2017.2.28)
G《乌海不是乌的》
在乌海看黄河落日
黄河真黄，落日真的落进了黄河
映照着这座被命名为乌海的城
在晚霞中抽象地扭动腰肢
为什么叫乌海？
乌是暗黑又充满神性的颜色
乌还有珍贵且邪妙的个性
难道因了乌达矿区地下的蕴藏？
还是因那海勃湾独立和新鲜的气质？
或是海南区正在升腾的光芒？
海，海又在哪里？
是黄河淘尽了泥沙在这里蓄了一个海吗？
让这里的劳动者洗濯汗泥和酿造美酒
我先先后后来过数次
这海，我没看到，却看到了这城和
这城市的人们心如海
有一位小朋友曾经问我：
乌海是乌的吗？
几年过去，我想及这座城的故事
和人的情意
才有了答案：乌海不是乌的
它的颜色是最闪亮的那种
(20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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