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直强调我出生是比别人要长,护士抱着我给大家看的时候,大家都说我很长,我觉得那是因为那时是冬天的原因,冬天用厚厚的襁褓包裹着,怎么能看得出来长不长呢?
而我爸爸的关注的重点却在我的容貌上,据说我出生时脸很长很红,爸爸看了欣喜不已,不断的说这脸红的有精气神,大概让他想起了《三国演义》中关羽的“面若重枣”,他就一直说我像关云长,口中念念有词。
抱回小院之后也一直跟别人说我像关云长,说我面相好,从此我就有了我第一个外号“关云长”。
虽然我出生没有多久,从妈妈的描述中我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喜悦,这让我想起八年前大女儿出生的时候,爸爸妈妈赶过来,第一眼看到女儿,爸爸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抱起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妈妈不懂是什么意思,爸爸还特意好脾气的解释了一通。妈妈就说这娃娃太瘦了,皮包骨,大概是我怀孕的时候不吃东西才造成这样的。
爸爸对我来说,从小就觉得很生熟,在最初的那几年,他在我们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就像是一个过客,我们对他并不熟悉,两岁之前我并不记事,两岁之后,就很少见他,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两岁以后,我和妈妈姐姐就到外公那边去住了,爸爸一直在外面一年到头都不回家,也有过年都没有回家的情况。
事实我对四岁之前的记忆很少。可能也有很多回忆是混乱的。
外公那边是在一个山冲冲里,连队名都是以冲字命名的,整个院子以前靠水,依靠着一座大山,整个院子里的建筑都是建在半山腰上,房子高高低低的村落有致,连大队的晒谷场都是一边高一边低,斜斜的坡度。
老屋都在马蹄形的山窝里,出了老屋群,爬上斜斜的晒谷场,在往前走就到了舅舅们的新屋,外公就住在二舅旁边新增加的一间小房子里。
我和妈妈住在老屋,那时候那里边很多的老屋,房基是用大石头铺的,屋子下半部分是用石头砖砌的,上面一部分是用黄黄的大土砖砌的,土砖里夹杂着稻杆,土砖与土砖之间有某一种粘合剂,它们非常紧密的粘合在一起,构成了一间间老屋。房屋和房屋之间有一条水沟,这条条水沟成为了房屋和房屋之间的分界线,有时这条水沟是平行的,有时这条水沟有像马上要交叉似的。所以有的房屋上的屋檐有的是平行的,有的也是交叉的,只是有的高有的低,下雨的时候抬头往屋檐上看,水珠就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平行的两颗水珠一起低落下来,由远及近,由小变大,这样的场景可以让人看很久很久,水滴到青石板上,溅起一颗一颗的小水花,这里的青石板上面都长着浅浅的青苔,青石板经过常年的下雨,会有一个个小小的凹陷,这些凹陷在下雨的时候特别的漂亮,它们浅藏着一些水量,水滴下去的时候就会接纳水珠,又会把水珠溅出来。
那一片有很多老屋,老屋连着老屋,老屋都高高的,有两层,有的老屋外墙是黄黄的,有的老屋外墙刷了一层白灰,有钱的老屋都是白白的,我们家的老屋是黄的。
房子和房子之间不是处于同一水平线的,在我们左边的老屋,他们家门口就比我们高出一米,我们起床的时候,出门上厕所,就可以看到那位奶奶家门口灶上烧着开水,一年四季都烧开水,冬天的早晨,水壶的嘴上就冒着一团团的热水,水壶的盖子被热水顶得一跳一跳的,我也会盯着水壶看很久。
老屋那一片一天到晚都很阴暗,不知道是因为房子之间的间隙太小了还是老屋太高了,还是老屋的历史太久远了。
我一直都害怕那些没有人居住的房子,那些房子一天到晚都不开门,窗户总是糊着很旧的窗纸,有的窗格已经是黑色的了,因为被煤烟熏得黑黑的了,窗纸也是破的,还结了大大的蜘蛛网,我和妈妈有过那些地方的时候总是会多看一眼老屋。
在最里面,挨着山下,有一片菜地,那里有一间老屋,住着一对老夫妻,它们总是起得很早很早,每天都会再门外面洗脸刷牙,我喊他们桂爷爷桂奶奶,桂奶奶人很瘦,特别喜欢笑,她们家门口是菜地,家不远往外走是由石头砖砌起来的一口井,那时候很多人都会到这边来挑水,我们经常在那边玩,我还记得我跟着我的姐姐们去那里的时候,我的一个和我同年的表姐指着我的嘴巴问我这是什么,指着我的耳朵说这是什么,她是年初,我是年尾,大概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她一直比我大很多。
我们每天跑到后面去玩,一抬头变会看到高耸的山,那山紧挨着我的老屋群,离我们很近很近,从桂奶奶家后面好像有一条非常小的路,一到夏天就会被杂草淹没。
我几岁的时候被表姐们带着上去玩过,原来在半山上有一条横穿的山路,它连接了山两头,路上都是枯枝败叶,厚厚的落叶,路上都被高大的竹子给遮挡了起来,很幽静,在路边上有一块大石头,那石头很大很光滑,小路的那一边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我们争先去坐,仿佛就像是坐在公园的木马上,后来又是过了十多年,我的表弟一直发高烧,一直医治不好,大舅妈不知道怎么办,请了一个道士做道场,后来就是到了那块大石头那里烧了香,表弟的病才好的,我跟妈妈说我不相信这个,肯定是表弟就快好了,碰巧撞上了而已。
那块大石头三十年我大概就去过那两次,但是它恍恍惚惚中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经常会在记忆深处一闪而过,貌似成为了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其实我知道它早已不复存在了,我有一个外公住在山上,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去那个外公家里,发现山那边建了新房子,那边的山都被挖了,几岁的时候觉得那条山路很长很长,其实那条山两三分钟就走完了。
印象中那条路特别美,特别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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