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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森·麦卡勒斯的笔下,孤独和爱是永恒的主题。《伤心咖啡馆之歌》作为她最负盛名的几部作品之一,当然也不例外。这次,我想谈谈她所谓的“爱的无情”和我认为的“爱的迷人”。
(一)爱情的无情
“世界上有爱者,也有被爱者,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这是卡森一直秉持的理念。
我深以为然。在我看来,爱者的爱起初是出于一种自恋,而去外界寻找一个可以满足自己这种需求的对应物,然后将其无限美化乃至神化,好让自己即将施展的一种类似宗教的感情合理化,再借这种合理或是说“正确”来达成肯定自我(行为)的目的。像这种把对方美化得越是崇高如同神明,它情感中所含的宗教性就越强,这也就意味着他越能从中获得一种类似宗教的救赎感和满足感,越能满足肯定自己、获得快乐的需要。而爱情中最常见的“自惭形秽”就是属于这一类。
同时,我认为这种“自惭形秽”和基督教中说“人类有原罪”异曲同工。都是在高扬“神”的同时贬抑人类自己,而人在这一“自惭形秽”中越是能感受到苦涩,他对这一“神明”的渴望就会越深,想要被其救赎的感情就越强烈,也就越接近于他理想中的狂热或是说“轰轰烈烈”,一度出现的“为爱而死”“为情献身”的迷幻都几乎逃不出自我的这种编排,用这种类似无私的高尚牺牲,来使自己获得一种崇高感,让自己也高大起来,从而达成肯定自我的最终目的——实现自我爱恋。
所以在恋爱关系中,我们不难看到总有一方在努力地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苦情角色,并且这样的一方通常是爱者。所以,与其说“自惭形秽”的爱者承担的通常是苦涩,不如说那只是一种痛苦的享乐。
而被爱者呢,正如卡森所说,“只是爱者心底平静地蕴积了好久的‘那种爱情’的触发剂”,只是充当爱者为爱他自己而寻找到的所需物质的载体,所以卡森会说任何一次恋爱的价值和质量都取决于恋爱者本身。
正因如此,我们大多数人都宁愿爱而不愿被爱。更有甚者会感到处于这种被爱的处境是无法忍受的。被爱者惧怕甚者憎恨爱者,也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爱者总是想把他的所爱者剥得灵魂都裸露出来。爱者疯狂地渴求与被爱者发生任何一种可能的关系,即使这种经验会一再给他带来痛苦。
于是卡森才说,爱者与被爱者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因此我们便可以发现在爱情之中,不仅是被爱者往往冷漠无情,就是爱者实质上对被爱者起初也并没有爱。而在这本小说中,卡森举了马文·马西这样的一个例子,用他无论怎样付出真心也无法换来被爱者垂怜来为我们道出爱情的另一个无情之处——它并不属于一个人可以努力的范围。
我看到这儿时,感到了一种真实的悲凉,以至于内心瞬时萎顿了大半,这不仅是由于我早已被马文打动——这早已超出了这个故事本身,而是因为我发现故事落到这样的结局并非是简单的出于作者的意志,而更像是一种不容商榷和更改的自然规律,就如同爱情的无情与霸道,它甚至是不容得作者胡来。
(二)爱情的迷人
我认为爱情的迷人首先体现在它的超越性。
说到爱情观,当下的爱情观提倡平等,拒绝“舔狗”姿态,更高扬自己的主体性和强调自身的价值,但当”爱情”变得愈发理性时,它就容易走向变质,而越发带上了利己自私的功利主义色彩。真正的爱情并非是一种理性的选择结果,它超越了理性会考虑和选择的,如阶级差异、利害关系、道德问题甚至是性别差异,它超越了这个爱者本身而不由爱者自己控制,它更像是一种超越性的力量,打破一切既定的规则凌驾于人类之上。所以我们制定的一系列的“平等”在真正的爱情之中并不奏效甚至被一再颠覆。
李银河说爱情最为迷人之处就在于它可以跨越阶级的鸿沟,超出人自身想象划定的各种局限,在于它的意外性和不可控。一方面,爱情拨开了加与人的种种外壳和枷锁,而只让两颗心灵会面,达成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双方平等,而另一方面又因它自身的超越性造成了感情上的不平等,总有一方爱另一方更深,而没有人去计较得失多少。因为就自己而言,当爱情发展到成熟阶段,必定是你爱人超过爱自己,这也是由爱情的超越性决定的,(它的本性就是颠覆),由爱情的本初实质是爱自己,超越成了爱别人。于是,当爱变得十分强烈的时候,自己的欲望就消失了,也就没有人会去计较自我的得失,已显然超越了“自恋”。
其次,我认为爱情的迷人还体现在它与孤独的关系。
爱情的出现,往往是先唤醒甚至是加重这个人的孤独感,有多少人是受到了寂寞的逼迫才想要去恋爱,然而哪怕最终真的得以恋爱,“两个人并不比一个人不寂寞”也是很容易就被发现的。尤其是当你真正爱上对方并继续发现这个真相时,心上的孤独只会更为深重。
也许卡森确实做到了“用爱的荒谬印证了孤独的必然和永恒”,但是我也发现爱在加重一个人孤独的同时,它也在治愈这个本来在孤独中煎熬的人,它使这份近于永恒的孤独变得可以承受,让人深处其中却也会露出笑容。
如此看来,爱情是否又在另一种程度上救了人呢?我认为是的。
连永恒的孤独都可以超越和游戏,爱情当然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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