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的大年初一,天气雾蒙蒙,红红的灯笼高高悬挂,鞭炮声声四起,烟火绚烂了天空,家家户户团聚,欢声笑语从每个窗户里蹦跳出来淹没了沉寂的街角。一片祝福声中,我的心却悲伤成河,头蒙在新年新衣里泪流不止,吓得一家人都不敢再大声说话。
“嫂,你坐起来吃点东西吧”
“弟,你不用安慰你嫂子,由她吧”老公劝他弟弟。
我实在没有力气强颜欢笑,现在连最起码的礼貌都做不到,任由咕咕泪泉就那样流淌。
我怎么高兴得起来,我怎么能不悲伤?爸爸的生命正迅速消逝。一个多月前,他还在为了这个家的幸福去砖厂烧砖,昼夜劳累。才几日,就已经是从手术台上抬下来的无法救治的病人,如今正在承受无人能替的病痛的折磨,茶不思,饭也不能吃,稍微进点食物,腹部便憋痛得更加难以忍受。眼巴巴的看着爸爸形容一天天枯败憔悴,难过时他一个人躲在偏房不停的揉捏肚子,不想让家人看到,有时他又假装静静的睡着了,咬牙强忍着剧痛不发声,我却也只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隐忍刀绞似的心痛,远远地守在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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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告诉爸咱们今天就回去”老公说道,他总是能及时的给予我最需要东西。
擦干眼泪,平复一下心情,我拿出全身的力气将声音控制在快乐的频道。
嘀铃铃,嘀铃铃,嘀铃铃……
“喂?”电话的那边传来爸爸气若游丝微弱极了的声音。
“爸爸…”
“妞儿,则地啦了?”弱弱的依旧全是对女儿疼惜的声音却有万箭穿心的力量,我的心好疼、又好热,像滴哒的鲜血在肺腑间一点点渗透!
“我一会儿就回去”我有点哽咽。
“妞儿,爸爸挺好,没事儿”说没事的爸爸气息微弱,呼吸短促,我都能感觉到他鼻翼在微微的煽动。
“那就好,爸,我下午就到家啦,先挂电话了啊”。
发呆。
电话线连接着话筒的那头和这头,延绵千里的电缆线就如我想要替爸爸分担一点痛苦的距离,遥不可及,而那一线又将线的两端连接得如此紧密,也如惺惺相惜的我们父女。因那一丝线,我触动着您的脉搏,感触着您的心跳,痛苦着您的痛苦,悲伤着您的悲伤,爸爸! 穿越这一丝线,您擦拭着我的眼泪,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脊背,疼惜着我的疼惜,诉说这我的诉说。爸爸!
心疼——心疼!
爱到深处不需说,痛到极点不言痛!
我懂——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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