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趁着午休的间隙,读了一会白落梅对《诗经》的诠解,虽说不是易中天那种满腹经纶的解说,但那富有女性化的语言透露出莫名的柔和。
从《关雎》读到《晨风》,无不有情,无不有意。恍若那三千年前的女子,依然徘徊在那湖畔,那月下,那城边的一隅,等候着梦寐以求的情郎。
她倒是不以为然,倒是觉得古时候的人确实是傻得分明。不论是采荇的淑女,还是静候东门的情郎。倘若是见面那一刻就表达自己的情愫,哪里会有“辗转反侧”,哪里会有“悠悠我思”。
“他们就是矫情。”
就这么一句话,让缱绻数千年的柔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你懂个啥子爱情哦?”
我反问。
“咋就不懂?你可别小看现在的小孩子,懂得比你还多呢!”
她讲得有板有眼,不打算松口。
我也没有反驳下去,现在的网络拓展了孩子的视野,这一点倒是不假,每次看他们一簇簇在一起讨论什么CP的时候,总会有那种距离感。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吧。
“中国人都是很含蓄的,他们都……”
我依然想为那些人争辩一下,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为谁申辩。
“他们都自作自受!喜欢就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丝毫没有辩驳的余地。
但他们确实是自作自受。
她摇晃着脑袋,随意摆弄着笔盒里面的笔,我也借此结束了这个话题。毕竟我对于《诗经》的理解是片面的,如果再讨论下去,恐怕只会陷入桎梏之中。
“你看天上!”
刚走出大门,她就站在走廊上喊了一声。
初冬的夜晚总是薄情,即使天上没有多少云,也依然见不得几颗星辰。但好在月色依然清凉,倾斜而下,飘飘荡荡。
因此,古人喜欢月的原因,我多少有点理解。
想起来,很多年前,当我知道我们只能看到月球的一面的时候,我突然才真正体会到那句“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深邃。
“月亮的边上有一颗星星!”
她跑过来拉着我的衣袖,一边指着天上的那下半弦月。
接着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对着月亮拍了好一会才罢休。
“好像有点模糊,手机像素不行啊。”
她低着头,捣鼓着手机屏幕。月色很淡,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她整个脸庞,除此之外,她整个人,或者是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那片月色之中了。
一缕头发从后面滑落,遮住了这边的侧脸。徐徐的晚风从远处的楼道口吹来,在每一根发丝中来回穿梭着。藏在那缕头发后面的耳朵也是若有若无,直到她腾出一只手,将那缕头发收回了耳朵后面,它才重新展露出来。
我止住脚步,竟有些不忍去扰动这片刻的宁静。
我不禁又回想起《诗经》里面的一句话: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数千年前的那份情愫,必定还在这月光下缱绻着,犹如夏天的萤虫,在夜空中流离失所。
“好了,就这样吧!”
手机屏幕的灯光消失了,月色再次浸染了她的脸庞,蓦然间,竟有一些惋惜。
“发了朋友圈?”
“嗯嗯。”
她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她今天居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扎个马尾辫,而是将头发散散地批着,及肩的短发要比马尾辫更加适合她。
“这个发型挺适合你。”我怕她误会我的意思,“看起来更有文学气质。”
她咯咯笑了两声,没有回答,便三步并作两步抄到前头。
“要不要我给你拍张照?”
我忽然没有缘由地说了一句。
“什么?”
她从前面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边退边问道。
“没什么,你家人来接你了吗?”
“在下面等了。”
几句简单的对话就如同深秋的露水一般,很快就沉寂了。
沿着阶梯拾级而下的期间,她又打开了话匣子,说着她同学的趣事,不时还伴随一阵清脆笑声。
“今晚的月色很好看,不是吗?”
她站在最底下那层阶梯,侧着身。我看不清她的面庞,但总觉得她有些像电影里面的某个人物。
“嗯,很好看。”
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那颗星星也依然明亮。
“再见了!”
她说玩,跳下了最后一层阶梯,顺着右边的路,踢着脚步走远了。
我拿起手机,对着天上的那轮明月,记下了一抹清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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