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

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又经常喜欢独处是很需要勇气的，而一个人的勇气应该是起源于小时候吧。

我小时候住在一个医院大院里。医院旁边有一条河，通向两三里路之外的大海。河岸是由石头和水泥很粗糙地修筑起来的，上面有一些裂缝。在靠近大院的河岸边上，修有简陋的阶梯式码头，可以停靠用竹竿撑的小渔船。在河岸的远处，河滩上长了很高的茅草，还有狗尾巴一样毛茸茸的白芒花。有时候，会有老蛇爬到河岸上来，蜕下灰白色的蛇皮留在那里。

对孩子们来说，河岸是一个充满了乐趣和危险的地方。小孩子们在码头周围找石头比赛谁投得远，找瓦片看谁打的水漂打得好，放行用纸叠的小船，等纸船在河面上漂远后再投掷石头把它击沉，还会趁渔民不在的时候颤悠着爬上渔船上抓小螃蟹。不过，小孩子们一般不敢在河岸上走远，远处河岸的安静无人和蛇咬的威胁让人害怕。

那时候我也一样怕蛇，但总忍不住想在河岸上走得更远一些。经常是一个人左手拿着棍子右手拿着石头，前看后看小心翼翼地慢慢往前挪，心里很恐惧，但又有点暗暗喜欢自己和恐惧做斗争的英勇感觉。

克服恐惧的英勇感觉，也出现在我爸打我屁股的时候。我后来发现，只要不恐惧他把树枝举那么高，只要不把树枝打到屁股上的痛和心里的委屈感混在一起，树枝打在屁股上的痛其实是可以忍受的，就是火辣辣的那么一下。

当我以英勇又平静的表情来接受屁股挨打时，我爸一开始更恼火，打得更用力一些，后来发现我还是那样英勇又平静，可能觉得我真的是长大了吧，就再也没打过我了。

于是，这种英勇又平静的感觉，陪伴了我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