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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爱,无以回报

有些爱,无以回报

作者: 徐沐涵 | 来源:发表于2020-06-20 21:52 被阅读0次

    如果不是007举办6月关于父亲的有奖征文,估计我不会想到去写我的父亲。其实也没想去征文,没觉得自己的文笔可以去拿父亲的素材与他人一争高下,只是,确实令我想到了父亲。那么,为何不动笔写写呢?

    他是那么一个朴实的人,朴实到那么的普通,又或者说那么的不那么有能力让人可以稍许的仰望,甚至用老实来形容才更贴切。

    父亲出生在农村,排行老二,那时,新中国还未成立,他童年的那种日子,我是无法想像的。也很后悔以前父亲跟我讲述孩提过往的时候,我也根本不想听,不想了解,因此所知甚少。只知道那时候的家,是穷的,很小就开始跟着大人务农。大伯几乎没念过书,父亲倒也念到了五年级,也是因为穷吧,就不再读书了,家里是一直供着年纪比较小的三叔念书的。其实父亲应该能念书的,父亲的字写得很漂亮,我印像中,他是有时间会拿书读读的,这是我为父亲感到特别遗憾的地方。

    务了几年农后,父亲二十不到便去入伍,转业后便落在了徐州,这也成就了与我母亲之间的姻缘。母亲一直在唠叨嫁错了父亲,因为母亲是城里人,从小多才多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漂亮得很,而且是老三界,可惜文化大革命,没有读得上大学,下放到农村,之后就各种原因错过了。后来经人介绍,与我父亲彼此相中了。父亲说当时她戴着口罩,就看到一双好看的眼睛,母亲说父亲的腰板儿直身材好,一个家庭就组成了。只是就像绝大多数女人一样,母亲总觉得自己嫁亏了。而在我看来,就我母亲的脾气,恐怕也就我父亲能忍受多年。

    母亲觉得嫁亏了父亲,总体应该是因为父亲过于老实,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亏,由于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倒也当上了厂里的党委书记,可是想法并不多,也不会处理人际头系,更不会处理危机,因此父亲一直两袖清风,甚至单位里的一些事非矛盾都是母亲出招甚或直接吵闹到单位里去,而为父亲争取一些公正,或者一些权益。

    我从小就觉得,如果配得上做共产党员,就一定是我父亲这样的。但是,除此以外,我似乎找不到他的什么优点,不爱说笑,不表达情绪,从我有人生记忆开始起,似乎父亲就没再拥抱过我,或者说过什么表达爱意的话语。

    他也是个母亲说什么就做什么的男人,一度也曾让我瞧不起。想来这也对我长大后寻找另外一半造成了一定的影响,那是我父亲不曾有过的形像,要很man,很有能力,最好能让我仰望。

    他不是那种在我的心中可以被视为成功的父亲的人,也没有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起到比较重要的作用。我是在父亲去世的前几年,才体会到父亲那无可替代的对我的好。尤其是当他永远离我而去后,每每想到父亲,内心便是满满的温暖。

    我结婚迟,35岁才有了孩子,父母一直间或帮帮忙。当孩子4岁了,要上幼儿园了,而事业再一次需要我更多的努力之时,他们来到了无锡,已是退休的他们,心无杂念的帮我带着孩子。母亲只管家里的事情,外出接送都是父亲的活儿,那几年,风里雨里的,大部分都是靠父亲,我才得以全然安心去全国各地出差。父亲去世后,我便收缩了自己的活动范围,能不外出都不外出。如果没有父亲的成全,我何以有所谓的事业。

    父亲因为一场意外的疾病而意外的离世。从发病,到病故,不过短短二十几日。我庆幸那时的我是懂事的了。出于感恩,父亲在莫名的出现病症后,我还寻找医书,帮他按摩,那时他勉强的笑,是不想让我们过多担心吧。发病时,先在无锡的人民医院检查,医生说没事,开了点药,只是十几天下来并未好转。再去医院时,我要求给父亲住院全面检查,医院拒绝了。幸好,我找了南京的朋友,当即把父亲安排进了工人医院的老干部病房,并接受全面检查。我以为,只是小病,全家人都以为,只是小病。然而,父亲越发虚弱,甚至说不出话来,认不出人来,常处于昏迷状态,三四天后,当终于查明病因时,却被推进重症病房,并告知病危。我无法接受现实,只在病房外不停祈祷。

    上天并未眷顾这个老实了一生的人、对身边的人默默支持与付出的人,父亲在昏迷中离开了人世,一句话也没留下,那些日子,他应该是痛苦的吧,表情上看不出来,只是有一夜,他睁着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时候,我唯一一次看到,他流下了眼泪。

    写到这里,心很痛。自己接触过宗教,不明白为何父亲就这样离世,停止呼吸时,他已很瘦削了,全身插满管子,护士最后为他整理遗容时,给父亲口部、鼻部、耳部都塞满了棉花,说为了防止他体内的血流出来。我难受至极,我还没让父亲过上特别舒坦的日子,他怎么就如此这般离开了我们。

    之后的一切,我全程操办,母亲几近崩溃。

    与父亲的更深入链接,是在他火化后的第四天。那些日子,我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的,尽管父亲一个关于病痛的字眼都没说过,我却笃定他是极其痛苦的,我满脑满眼都是他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内心充满了不安与恐惧。第四天凌晨,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30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海军服,英姿飒爽,边向我微笑,边飘然向空中而去。那个微笑,是我见过的父亲笑得最灿烂的一次。在梦中的我,清醒的很,我知道父亲已经去世了,他这是在跟我告别。我回报以微笑,目送他的消失......醒来以后,我似乎受到了安慰,父亲走得很好。后来,母亲跟我说,不管怎样,你的父亲是有福气的,从发病到离去,时间很短,遭的罪,还是很少的。但愿,这就是事实。

    三年后,我怀上了第二个孩子,特别欣喜,畅想着这个孩子带给我的未来的劳苦以及幸福。只是,这个孩子怀到5个月的时候,却不幸地一定要流掉。手术之后,我抑郁了,天天难以入睡,以泪洗面。白天也是不能见到小孩子的,一见到就忍不住哭泣。感谢离世的父亲,又一次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安慰。那一夜,我梦见一座高房子,父亲在里面,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父亲了,为何在这里会遇见。我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有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笑着坐在地上,我的心快速跳起来,又看向父亲,他没有表情,只是看看我,看看孩子,点了点头。我梦中就哭了。我明白了,父亲不忍看到我的痛,他想告诉我,他会帮我照顾那个与我缘分极薄的孩子。如果说经历那次丧子之痛,我还能恢复如初,是离不开父亲在梦中所给予我的暗示。

    父亲的生前与死后,都是那么的平凡与平淡。我们大部分人都会这样,彷佛来过这个世界,又仿佛没有来过这个世界。若还能被某些人记住,一定是温暖过他们。这是父亲最后给我的教育,他用从不说明的爱,告诉我,就这样,记得去默默温暖他人,就好。

    父亲节又到了。愿父亲,在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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