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抓住

  天空灰蒙蒙的，昏暗的夜空中满和着凉凉空气，湿漉漉的，绿油油的草地上嵌着一条狭窄的土黄色丝带般的小道。一个归巢的女孩在这条曲径上时而随意哼着曲调欢快地奔跑，时而停下蹲在道旁摘摘孔雀蓝的小野花，时而将新鲜花瓣旁的残瓣落在身后让其化作春泥留有余香。

  她叫芳芳，从小和大字不识一个却又朴实的农村老太一起在一个较为僻远的村庄相依为命，今年已经到了教育启蒙的年龄。

  芳芳回到家，她老太告诉她明天要到外婆家。“哦哦。”芳芳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继而欢呼雀跃地赞叹着矮小木桌上的好吃的。老人望着那一蹦一跳的身影，原本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是用夹杂着不舍的慈爱目光跟随着已到了上幼儿园年纪的小女娃的身影。面对芳芳的无心的感叹“今天怎么都是我爱的？”，“老太，你不是不让我太挑食吗，我今天肯定不挑了”，“吃的好撑，还想吃”，老人更是将原来准备的预防针扔到僻远的角落里。

  天蒙蒙亮，芳芳老太就将芳芳和食物放在三轮车里出发了。尽管芳芳老太尽量地让三轮车行驶得平稳点儿，仍不可避免地将芳芳从碎梦中颠醒。

  “老太，这是去哪啊？”芳芳迷迷糊糊地从车里爬起来软软的趴在她老太的宽厚的背上。“快坐好了！”芳芳老太有些气恼，不知是气芳芳没有一点安全意识，还是气自己这么早就带着孩子远行。老人见芳芳回过神来乖乖地坐在车里，缓了缓语气，嘱托着，“车里有吃的，看到没？”得到芳芳的肯定，又接着嘱咐道，“饿了就拿起来吃，嗷~”

  路上，老太不经意地试探着“芳芳若找不到我了怎么办啊？”“那我抓着你，不让你离开我，那样就不会找不到了！”芳芳似乎生怕老太不理解，小手紧紧地拽着老太的衣角，微微探出的小脑袋靠在老人的背上，暖暖的。

  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下跃起，阳光由暖洋洋变得炙热，汗水争先恐后地从一老一小的身上冒出，芳芳蔫蔫地顶着明显大一圈的旧草帽。在听到期待已久的“到了。”的指令后，迫不及待地扯着老太的衬衫要下车。

  芳芳走进陌生的小区，停在陌生的门口前，看到陌生的比老太稍稍年轻的老奶奶，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接踵而至的是潜藏已久的不安，由淡淡的到浓烈的，被握着的小手不再微微松弛着，而是悄然间堪堪抓紧粗糙又熟悉的小手指，有些害怕地往自己心中的守护神靠去。“叫外婆。”芳芳见老太和眼前陌生的老奶奶笑着点头，恍惚间想起今天是要到外婆家的才怯怯地用蚊子般的嘤嘤声喊出第一次“外婆”。老奶奶很和蔼地应着，却没能让芳芳有半分松手的迹象。老人无奈地任由着芳芳抓着，歉意地向老奶奶解释“这孩子有些怕生”，本以为过会儿芳芳便会坐不住地松手，自己去玩，谁知时间已逝，那只早已冒汗的小手却依然固执地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小拇指，不能再犹豫拖延了，照这样下去天黑我也回不了家。老人思罢，虽然路上的试探仍历历在目，但不得不狠狠心，故作生气状地蹙了蹙着眉头抿了抿嘴角，一边尝试着将自己的小手指抽出，一边通过和年迈女人的谈话告知着芳芳残忍的分别“那芳芳就在这儿上幼儿园了，正好也陪陪你”，一边在老奶奶的送别下大踏步地向门口走去。芳芳听着将自己抛弃的话觉得不可置信，可看着自己紧抓的小手也没能使得他改变主意，芳芳整个人都慌了，眼泪如决堤的黄河水奔腾而下，仰着布着泪的红彤彤的小脸蛋哭着喊着:“老太，别丢下我；老太，别丢下我……”哭喊声迎来的不是老太的回头，却是老太狠心地掰开芳芳的紧握着的稚嫩的小手、老奶奶提议式的催促“赶紧走，你越犹豫她哭闹得越厉害，赶紧赶紧。”和老太越发迅速的步伐。

  老太离开了，芳芳的哭声越来越弱，不一会儿，竟伴随着熟悉的摇篮曲在外婆的怀中进入梦乡。

  时间会抚平伤痛，芳芳在大人的安排下上了学，却也更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