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 江湖宛然如昨

窗前的微风丝丝缕缕，冬日午后的的时光更加漫无边际，我在窗口四处眺望。

窗外，阳光正好，江湖宛然如昨。

元旦前后，江南地区气温正低。趁着有阳光的日子，翻晒被子被褥。

我又加了两床被褥 。底下垫的，已经是四床被褥。昨晚睡下去，被子里是阳光的味道，身底下四床棉花被褥，软软的，如同睡在云端里。

浑身无处着力的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的样子。

真是温暖。

躺在被窝里，脑海里盘算，假如此时可以拥着一个身体有肉感的美妇，必定更加温暖如绵，可以轻易入梦。

浑身须得光溜溜的才好。

看，我的思想总是这样没来由、毫无症状的猥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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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简帧的《相忘于江湖》:

隔几张桌，落座，一人。

寻常布衣，盛年岁数。小伙计招呼过了，下楼。他摇一把字扇，溜一眼楼上陈设，又四下无人般端坐着，是个识字的，不仅懂，也通晓。适才，从我身旁走过，明明白白一阵墨香。

芭蕉窗前，墨砚旁，经年浸润，才能养出骨子里的诗书气质。人虽面貌殊异，行止不同，然而有没有墨华却瞒不了谁。不换名帖，未露谈吐，明眼人照一面，也就心里有数了。

从他品茗风度，虚拳清喉后，以碗盖推出茶汤，端至唇边，吹扬热烟，浅浅地品一口，归放原位，而后徐徐运扇。倒不难看出，赋闲时是文人雅士，应世则能运筹帷幄。

……

我不动声色拿捏他，已半晌了。酒楼上只剩他与我二人，他又如何揣测风霜满面的我？

独在异乡为异客，目遇间，已说尽半部人间。我不欲扰人，亦不欲人扰。相见欢，无声胜过千言万语。若萍水相逢中，急急忙忙道扰、问名姓，则落了俗套。此时此景，会在这儿独坐的，都是入世风尘里的出世客。

他起身，飘袂而去，迎上来另一批游客，笑声震动屋瓦，倒也没震走他留下的优雅身影。

晌午时分，吃客如潮涌。我让了座，驿途中总有清淡的民家小馆，赏我一人吧。

掌柜的说，茶钱已经会过了。刚刚摇扇的那位爷，说是与您相熟的。

简媜是台湾的一位散文家。

其散文别具一格，笔下的文字清新脱俗，洗尽铅华，独具慧眼。以卓越细笔，描绘人间生活情态，常有惕然惊心的刻画，令人如在盛夏平添一种寒意也。

简媜的童年是在乡村长大的，这必然会影响她的散文创作。而乡村那种古朴、圆和、亲切的氛围让她获得的更多的是生存的宁静。

在简媜散文里透散出这样的潜台词：

喧嚣的都市里找不到一片宁静之所，我们只有在沉思中，回忆过去，才能找寻到自己渴求的东西。

简媜写童年、写爱情、写故乡的乡土题材的作品，不时地渗透着这种思想。

现时，我看城市生活，依旧觉得自有它的繁华美意，那也不能说对它没有爱意。不过，已经全没有年少时的羡慕与浪漫想头。

却是因为世上何处有富贵荣华，惟只好比那“书中自有黄金屋”。

而我家乡下亦有平畴远畈，桔林桃花，梨白桔红，四季美色。

因有这样的田园安定，故特别觉得有一种漫漫的天涯远意。这样的岁月烂漫到难收难管，亦是一种简静，于人亦自有一种贞亲。

这套用一句话，好比是：寻常岁月里有梅花消息，寻常人家屋檐上亦有喜鹊叫。这样似喜鹊登枝般的静喜，虽不可以有奇迹梦想，亦可以是有一样的人世贞亲。

遗憾的是那些年月里，我没有这样的心境、修为，来欣赏这样平常里平淡的风景线，亦从来不当它是美景，亦没有想到此后某一日会有归宿般的眷恋。

就象想着有出门远行人，此刻在路上长亭短亭，渐去渐远渐无信。但不是此去无归的伤情愁念，惟觉得是一份想念更重，来日更好。

那些时光，我总是留恋外世的繁华锦绣。真好比是“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为世一生，对于人事礼节，日月丽于天，江河丽于地。其时空中有洒落悠闲，天地有清明浩荡。而彼此则在天地间，清净里亦还可与世人莫失莫忘。十年尘梦可于这样半日之闲里泛泛而尽享。

那是简约而不简单，简静而不简陋。

曾经太多的离奇梦想，只会事后令人叹息思省，而人世为人为事之道，其实亦还是有许多委婉循良的。

只是彼时我还不太懂得。

而为人为世的一切，无时无刻，皆是躲避于江湖，陌生于江湖，淡忘于江湖，遗忘于江湖，相忘于江湖的。

有太多时候，读到一些产生共鸣的文章，听到一句贴心的话语，会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很久很久以前的人，涌起很多很多的心思泛滥。

比如清早迷迷糊糊、懒懒散散的时候，拥着滑爽柔软的丝棉被子，肆意的幻想；比如安详地徜徉在夜色里，在黑暗里与某个人相逢；比如想象你的脸孔象某一处风景，你的笑意富有韵味与诗意。比如靠在床头，喝一口一天里最后的一杯茶，听一曲《小三和弦》、《海上花》，幻想某一个人的温情，然后入梦。

还有比如这样，想到什么就与你说什么，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比如写到这里就不能继续往下了，就没有了。

光阴似箭，飞逝而过。

拂一拂衣袖，撩开半纤沉沉晚霞，动一动十指，写一写流水之无声，白云之飘忽，日子之庸常，人生之漫长。

乘着阳光正好，宛然如昨。不说话，只写字。

这平淡又无聊的生活。

2023/01/04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