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鹏是我爸单位许叔叔家的儿子,虽说同一年出生,但我白羊,他天蝎,就如星座上说的火山撞冰川,就差世界大战了。
而且这家伙从小就是爱打小报告的机灵鬼,有次来我家吃饭,我把我不爱吃的菠菜夹到他碗里,他夹起菠菜扯着嗓子满桌子炫耀:“文静姐学孔融让梨,把健康的蔬菜全给我了。”
我妈瞅我一眼,然后满满一筷子菠菜夹到我碗里啊,我爸还附和:都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大静前赠人小菠菜,后得大波菜,有福呀!
后遗症有多大,告诉你们!现在,我看菠菜还一股子爆香味。
还有一次更严重的!高中时期,我和我们班长互生情愫,碍于学校法纪,在学校里,我们绝对尊纪守法,连小纸条都没敢传过一次,生怕被别人发现端倪告诉老师,只能偷偷摸摸熬到周末,去校外搞搞小约会。
有一次,我打算在周末约班长去看电影,跟我妈谎称,要去给我们班一女同学过生日,我妈完全没有疑色,还甩给我一张粉色大钞,供我吃喝玩乐。晚上我红着脸羞答答地回到家,就看见我妈拉着张脸,神色严肃地坐着,我爸就是传话筒的角色:“你王姨和大鹏逛街时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子在一块,干嘛呢!”
我本来就怂,一听证据确凿,立马跪到我妈脚下,鬼哭狼嚎狡辩一番,然后被我妈针针见血推翻,从此把我纳入不良少年管束范围,害我小小年纪便受那棒打鸳鸯之苦。
所以,我看见他,我就来气!
Two
在我爸妈的严加管教下,我勉强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想着终于可以远走高飞,逃离这小子的报告扫射范围,就跟着班长报考了全家都不乐意我去的天津大学。
许大鹏学习比我好太多,原以为他会留在南方,后来竟然到北京了。他可是超级怕冷的。过年下雪,我们小伙伴全跑出来打雪仗,就他死活不肯出来,巴巴地站在窗户前看我们玩,我们团好雪球扔他窗户,惹得她妈大叫:他怕冷,你们可别叫他了。那时候,我和小伙伴可没少笑他娇气!
没想到,他来北方了!而且还是常来天津走亲戚的那种!有时过来让我做导游,有时给我送他妈做的酱牛肉,有时说没钱了来蹭饭,要不是他姐叫的甜,我早烦失踪了!
不过,那时北方的冬天确实蛮冷的,但是冷的很甜。我和班长暧昧了两年,终于在大学里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是圣诞节,到处都是卖橙子卖苹果卖围巾卖浪漫的,班长送了我一个苹果还是橙子,我有点不记得了,我就记得那天我发了张手握手的qq空间。
从那以后,许大鹏就再也没来天津慰问我了,连暑假在家都是能避则避,搞得两家大人以为我俩结怨已久。
Three
后来,我要毕业了!班长也变得更忙碌了,他带着一脑袋学校里培养出来的最出色的技能——应试教育,奋笔疾书地刷着各色的公务员考试,国考,各省考从来不放弃,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早知道他能考上。
他真考上了,考回了家乡,算是荣归故里,就是他忘记把我带回去了!
毕业季是有名的分手季,我原本以为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家住很近,不会出现这种地域分歧导致的分手,后来才明白毕业分手从来无关工作、无关地域!
班长那负心汉回家快活去了,朋友圈里左边一人民教师,右边一税务科员,联谊组的就像流水席,看着比许大鹏还来气。
虽然我一个人在天津混的有点不如意,但是稍稍有点骨气,我也不能追着回去,哪怕那边可以岁月安好!
所以,我开始磕磕绊绊地学着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了。我记得刚毕业时,我的工资只有2800,租房子只敢去那种很偏的地方,而且还要800块,三餐只吃一次肉,一个月也要奉献出900块,再买些生活必需品,说不月光都没人信吧!
古人常云:祸不单行,我总算相信这是经过概率统计的了!毕业那年冬天,滞留天津的我,抱着全部的被子,蹭着隔壁的Wi-Fi,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朋友圈里诅咒那家倒闭了,还把我坑到最后的公司,然后悄咪咪地等着大家规劝我回家。
还没给段环节缓解下悲伤到不能自己的情绪,一则话费充值成功的信息瞬间在我的手机屏幕里大秀光芒,我正疑惑是哪位心灵感应的挚友知道我没话费了呢?一通北京的电话便打进来了。
“喂,您好!”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郭文静,你没存我电话号码?”
我一听声音立马反应过来了。
“谁没存你电话号码呀,您老人家多年不联系我,我这不是怕您打错了,尴尬嘛。”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你找我啥事呀?”
“你住址发我。”
“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
“找你能有什么事,我就是代表我们全家来探望下失恋又失业的异乡孤独少女。”
“就知道你最义气,那你快点来,我一肚子委屈正愁无处安放!”
许大鹏绝对是一行动派,天还没亮,就来扰我清梦。
“喂,你要是让我报销路费就不用来了。”
“你起来开门!”
当时我脑子里完全没有作为单身女子的觉悟,听到他让我开门,眯着眼睛就把门打开了。
他一身寒气进来,又把我逼到了被窝。
“随意坐啊!”
“暖气都开不起了,你打算灰溜溜回家找你的情郎吗?”
许大鹏可真够单刀直入的!真是看见他就来气!
我原本还想着他能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我劝回家,谁知竟是这般激将法效果!
“你能别在人伤口上撒盐吗?我没说要回去呀,借我点钱?”我低着头,口气相当怂,生怕救命稻草逃遁。
许大鹏像是准备好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我:“省着点花,记得好好找工作。”
原本一肚子的委屈,因为许大鹏的救济消散了不少,那天我跟许大鹏保证:我一定能在天津立足!要回去,我也要荣归故里!
许大鹏在北京读研,当天就赶回去了,有了经济支持,我也重整旗鼓开始找工作了。
一周后,我收到offer,给许大鹏报喜:“许大鹏,姐姐终于遇到伯乐了!你有空过来拿回你的卡,姐以后可以包养你了!”
“你说真的!”
“骗你干嘛,我把offer截图发你?”
“我说下一句,你包养我?”
心脏突然像跑了800米那般,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我脱口而出:“我还没发工资呢。”
“知道了。”
许大鹏与我从不懂记事的年纪就认识了,我摔碎的碗会栽赃嫁祸他,我做不完的作业会偷偷和他交换,我爱看的漫画全是从他家淘过来的,我不吃的菠菜后来还会夹给他。
一个月后,许大鹏又过来了,他说不看看我的工作环境不放心,非让我领着他去新公司参观,不然就死赖在我家不走,还威胁我要我还钱!
哎,实在是人穷志短,我只能带着他过去溜达一圈!待这位大爷给出安全的评论后,方才解脱!
就这样,我和许大鹏的走动变得密集起来!他也从一个月来一次变成一周来一次,有时候不告诉我就在公司前台等,搞得整个公司都以为我和他有私情!
有了陪伴,日子似乎也好过多了,当初那个拿着许大鹏奖学金过日子的郭文静也学会赚钱了。
Four
10月31号是许大鹏的生日,他早早就在我耳边念叨了,那个生怕我忘记他生日的样子,让我有种不狠狠宰我一把,他都体会不到什么是生日快乐的错觉!
31号,我翘班先去直男鞋店挑了双死贵的鞋子,期间还有问他穿多少码的鞋子,结果被他嫌弃剥夺了他拆礼物时的惊喜。
真是烦死他这种较真控了!礼物收到就好了,还管他惊喜还是惊吓呢,心疼我又一份礼物钱!
我一出站就看到许大鹏在一旁等我了,不过他旁边多了个姑娘。那姑娘看起来有些孱弱,像红楼梦里的黛玉妹子,带着股病态,风一吹就要往许大鹏身边靠,一点不像我这般健康,脸也自带悲情气质,虽有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但实在比不过我这样的青春美少女!
许大鹏在我出站时就朝着我过来了,伸手接过我的包包,跟旁边的美女介绍:“这是郭文静,我发小。”然后转过来对我说:“她是我师妹,谢晓妮,师哥们知道我生日非缠着我请客吃饭,你钱带足了吗?”
我白了他一眼!小美女自告奋勇说:“我管够!”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小美女看许大鹏的眼神不对劲,像极了我当初看班长的眼神。
果然,生日宴尾时,小美女表白了,她说许大鹏是个特别靠谱的男人,就只是站在那,都让她特别有安全感;她说许大鹏是个特别义气的人,为了帮助别人,自己白饭榨菜吃了好几周,导师都看不下去,非要给学生涨经费;她说许大鹏是个目标特别清晰的人,实验做的好,业务能力强,绝对是个的潜力股;她还说还好没有人比她先发现许大鹏的好,她让许大鹏给她一个机会。
许大鹏平时挺机灵的,人家姑娘这么赤裸裸的表白,他却什么话也没说,红着脸拽住我,我也挺生气,把他往前面一推:“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我没看到结局,匆匆忙忙离开了!但许大鹏和林妹妹在没在一起成了搁置在我心里的一根刺。北方入秋很快,我缩在许大鹏买的躺椅里,望着外面树叶在温润的阳光里被风儿强行摘下来。周末逛街,见季末打折,我试了一条靓出街的裙子,突然想到你看不到我转圈圈了。奥,已经4周没有理我了,也没有在那颗树下露过面,这次又要绝交了吗?
绝交也不能我一个人难受,我拨通了那个已经熟记于心的电话:“许大鹏,你凭什么老惹我生气!告诉你,绝交就绝交!姐不待见你!”
没给许大鹏任何辩解的机会,我讲完就挂断了,我实在听不得许大鹏的声音,我怕我像夜里听他语音时那般哭!
Five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许大鹏是我孤独时的浮木吗?
去年穷困潦倒的时候,许大鹏确实是如浮木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我有幽默的朋友,有聊得来的同事,有不错的工作,可为何会因为没有了许大鹏,我就觉得心空空的呢!
一个人久了,都有些自虐倾向了,反而觉得和工作在一起更亲切,倒了杯水,站在窗口看着归巢的人开心的回家,心里不免涌起一丝酸涩。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我的强赋新愁,我看是前台倩倩的电话,接起问:“喂,倩倩怎么了?”
许大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许大鹏!我伸头往下面看,他竟然过来了,脚边还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不是说绝交吗?留你电话过年啊!”
“下来吧!”
我下去指着他脚边的行李:“你该不会想常住此地吧?”
“是你自己说要养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
“嗯我有录音的!”
“不是绝交了吗?”
“单方面的不算?”
“谢晓妮是你的谁?”
“一般的师妹。”
“我是你的谁?”
“你想是谁是谁。”
“你举家搬过来不念书了?”
“嗯,发现有比念书更想做的事情。”
“什么事?”
“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简直就是心脏膨松剂,我面红耳赤的不知道如何回应,心脏更是要跳出来了。
“郭文静,我一直都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你33天没理我!”
“但我刷牙的时候想你,走路的时候想你,听课的时候想你,做实验的时候想你,吃饭的时候想你,睡觉的时候想你,33天都在想你!”
“你好肉麻!”我跳着走开。
“我也觉得,但这是在争取你!”
我们就这样毫无波澜地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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