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妖厨

黑袍妖厨

《云岚十八妖》

湘西，叶姓少年然，家贫，无以资学。年十四，投身镇中小馆，杂役兼学庖厨。

至十八，艺成，初掌勺，食客赞不绝口，声名渐远，食客大增，灶不停火。东家遂移馆市中。

年双十，成就湘西第一厨，食客满堂，求艺切磋者不绝。意气风发，日渐骄满。

有京师大户上官氏，掌京城十二名馆，愿以独女许之。应之。

入京后，以其绝艺，达官贵胄争相追捧，盛名日炽！

至此，出门左右相随，前后呼喝，好不威风！

年二十有四，一日入园赏戏，见一伶人，心甚喜爱。寻日独访，互述衷肠，欲纳之，女踌躇，泣之甚切，表：恐是有缘无份，妾身受大将军嫡子所胁，恣意亵玩，无名无份，却如陷囹圄，无处可逃。

叶然忿之，闯将军府，于堂切责之。公子怒：以将军府为厨房乎？区区下人胆敢如此，汝所恃者唯厨艺也，左右叉将出去废其舌味！

遂以沸水通淋其舌，叶然昏厥，遗之上官府前。

是夜，上官府彻夜未眠！

翌日，叶然苏醒，已置身于无名破庙，孑然一身，口内如含火般灼痛，几不欲生。蹒跚至庙前破罐，鞠水自饮，忽生刺痛，晕倒于前。

恍惚数日，满口流脓，水米难进，气若悬丝，求生不得，求死无力！

昏然间，有一黑衣老者以汤药饮之，清凉无比，奇香无穷。

又数日，竞回复如初，且舌如仙助，辨味如丝，叩谢老者，五体投地。

老者言之，欲继老厨衣钵乎？

叶然叩首道：不意老丈竟也业厨，愿得赐教。

老者：世为厨者，材与艺孰重？

叶然：材自天成，可遇不可求，艺自自勉，以勤得之，为厨自当重艺！

老者：艺以何为极！

叶然：以后天篡先天，至以寻常食材烹当绝美味，随心而变，乃至烹鸡享牛味，鱼得熊掌香！

老者：此为凡尔！

叶然再叩首：愿老丈不吝指教！

老者：万物生而有气，生而有灵，为厨若杀生夺命，怨念之下安有灵气？而至鸡牛易味，鱼熊同香，岂非死且失名，辱及生后？汝曰再造，实乃再杀！鲜在其表，怨在其內！

叶然愕然！

老者：然安有自伏其首，甘为鱼肉乎？

叶然：无！

顿首再拜，求以为徒！

老者：传吾之艺，入门需九载，而后入世，历练九载，方得始成，期间艰难无比，无名无贵，汝愿否？

叶然思及平生，毅然而应。

后，随老者入山，尝遍万草，观尽千兽，入水同鱼游，登高有鸟顾，心近万物，道得自然。

历尽九度春秋，入世在即，叶然意难自决，叩首老者：自拜师以来，以万物为兄友子弟，而今入世为厨，重掌刀勺，诚不知何以相向。

老者不言，肃然解衣，但见遍体刀痕，蜿蜒密布，无以直视！

叶然大惊失色！

老者：入世为厨非是烹鸡宰牛，而为超度众生。尔者入世，但遇有屠宰，需自荐为厨，以道心慰生灵，以自刃赎人罪。汝已亲自然，得万物，用心烹饪，使其本色得保，灵气再聚，宛若再生，使能安然超脱！

叶然顿悟！得赐黑袍。

老者言：着此衣袍，刀刃虽痛不减半分，然愈伤甚速，道未成时切勿解之，否则万伤齐发，命必休矣。切记！

言毕，老者羽化而逝，不知所终！

叶然独出山，依法而行！

沿途坊间流传，有一黑袍厨师，分文不取却技艺绝顶，得食者唇齿留香数日，或曰以牲血修炼，妖法所致。

黑袍妖厨之名日渐兴起。有恶之者，添油加醋，极力诋毁；有好之者，遍访不得。

又九载，身受八千一百刀，至已无处下刃，叶然得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