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南在打工的阿三“心病”又犯了，看着儿子笑笑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便又在为老婆晓芳和儿子户口之事犯愁，前两天索性请了假，带着刚发的工资，回到苏北老家灌沟村托人找“关系”，向镇上派出所民警送礼。
阿三父亲早逝，与母亲相依为命，家境贫寒，技校毕业便去了苏南打工，后来在一家企业与云南籍姑娘晓芳相识，两个人一见如故，相处了一年后，两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又过了一年，儿子笑笑出生了，阿三靠着精湛的电焊手艺继续在苏南挣钱养家，晓芳则辞掉了工作，回苏北阿三的老家灌沟，一边照料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儿子，一边打理田间农活，一家人过着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但好景不长，晓芳在地里干活时，不慎摔伤了腿，光住院费就花了二三万块钱，最后还落下了残疾。
自打晓芳进了门，阿三就开始想着尽快把晓芳的户口从云南迁过来，可往返云南与苏北不仅耗时，路费还得花好多钱，经济条件不允许啊！后来与晓芳老家联系，老家人说晓芳外出久了，户口被注销了。阿三也曾找过派出所王为民王警官，王警官说，得有云南那边迁出手续啊！此时的阿三一筹莫展，愣了。晓芳户口迁移一事就这样一直被耽搁着。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下笑笑都快三岁了，孩子上学可耽耽搁不得啊。阿三又找了王警官向其诉说户口之事，王警官做完了笔录材料，向所领导进行了汇报后，让他等等，承诺一定尽快帮助解决这疑难问题。
一晃两个月又过去了，晓芳母子俩户口的事情还没着落，阿三开始焦急起来，孩子上学没户口，这可咋办？
晚上，从苏南回来的阿三和几个发小一起来到镇上“亲民楼”喝酒。在镇政府给镇长开车的吴为看到阿三一脸愁容，便问：“老婆、孩子都有了，还在愁啥？”阿三苦笑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晓芳娘儿俩的户口，派出所答应帮助解决的，可报上去两个多月了，还没个信儿？”
吴为想了想，笑道：“你这个榆木脑袋，这年头，你不给人家送点礼，谁给你好好办事，你当派出所是你家开的？”吴为这么一说，阿三顿时明白过来。也是呀，和警察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家凭啥给你好好办事，晓芳娘俩儿的户口上不了，将来办啥事都不方便啊！
“你看送点儿啥好呢？要么请王警官搓一顿。”阿三不解地看着吴为。
吴为夹了口菜放到嘴里，用筷子点着阿三说道：“拉倒吧，现在谁还请吃饭，城里人都讲究送卡送钱，咱乡下人也不能让人家小瞧啊！”“那得送多少钱呀？”阿三小心翼翼地问。吴为笑了笑：“这样吧，你准备2000块钱，我帮你联系王警官。”
这礼送还是不送？送又该咋送？回到家后，阿三想了半天也没个主意，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晓芳听到叹气声，掀开门帘，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温情地看着阿三：“有事儿别憋在心里了，能和我说说吗？”阿三抬眼看了一眼晓芳：“还不是那户口的事儿！都报上去两个多月了。”晓芳顿时低下了头：“唉，都是我拖累了你，腿脚也不利落。”
阿三看着晓芳，犯难地说：“要不咱听吴为的，给警察送点礼吧！”晓芳想了想：“这样也好，把咱母子俩户口办妥了，你在外面也能踏踏实实地挣钱。”阿三和晓芳商量了大半天，最后决定拿出2000块钱，请吴为帮助打点。
次日中午，吴为打来电话，让阿三晚上5点到派出所院外等候。派出所在镇子上，距离阿三家不到10里路。傍晚，阿三早早来到了派出所门口，他看时间还早，就进了旁边的一个饭馆，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着。阿三长这么大，平常很少和派出所打交道，只知道警察是抓坏人和管户口的，对于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从小到大阿三没干过送礼这档子事，这礼该咋送？第一句话该说啥？他越想越发憷。那年老二到城里找工作的时候，是请隔壁李叔带着他去给一个主任送礼的，那个主任约了一帮人来饭店吃饭，饭后又到歌厅唱歌，还找来几个小姐作陪，那次花去了他家几年才集聚的3000多块钱。想到这儿，阿三不由得按了按装钱的口袋。
等啊等啊，吴为终于来了，他在窗外招了招手，阿三快步走出了饭店。两个人进了派出所的大门，朝着民警王为民的宿舍走去，一边走，吴为一边叮嘱着送礼的细节：“一会儿我一出门，你就把钱给他，只要他把钱收下，这事儿准成，送完后，咱哥俩儿就撤，千万别耽搁。”
可越往前走，阿三的心跳得越快。送礼，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第一句话该咋说？两个人来到王警官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听见里面说话声，然后带着阿三推开了门。
刚刚下班的王为民，见到吴为和阿三进屋，赶忙站起身来让座。阿三怯生生地坐在了椅子的边上。
王为民笑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来意，是为阿三老婆和儿子户口。对吧？”阿三憨憨地笑了笑，点着头：“我家户口的事情，让您费心啦。”
此时，吴为不失时机地站起身，说：“王警官，不好意思，我去趟厕所，你们先聊，我去去马上就回来。”说着看了阿三一眼便出了门。
“王警官，请，请你……帮忙……也，也没……”阿三结结巴巴一阵子，也没想到合适的话，便索性站起身，把装钱的信封拿了出来，硬往王为民的口袋里塞。
王为民顿时急了：“阿三，你要干嘛？”
阿三涨红着脸说：“我的一点儿心意，您别嫌少，请收下！”
王为民厉声道：“阿三，你要这样，你的事儿我可真不管啦。”
阿三不知所措地说：“王警官，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正在阿三和王为民争执的工夫，门外传来了的一个声音：“王哥，你让买的东西我买好了，咱们走吧，到灌沟村还有好几里路呢。”紧接着，民警小刘推门而入。可当小刘看到阿三和桌子上的钱时，有些惊愕了：“你们这是？”
王为民气得点了一根烟，指着桌子上的钱说：“你问他吧！”
小刘不客气地说：“阿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王警官为你媳妇和孩子的户口，跟你媳妇老家的公安局协调了多少回？你知道，王警官跑了你们村里和县局多少趟？这不，户口刚批下来，我们俩正准备把户口本给你送去。王警官知道你家困难，还特意给你准备了1000块钱，又让我替他去给你买了慰问品，你倒好……”
“这……这……”此时，阿三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阿三拿着户口本和王警官给的1000块钱从派出所出来，感觉自己有点傻了，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究竟是谁给谁送礼啊？”
（灌南县公安局 王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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