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橘子

朋友说起她外婆家的橘子树了。

橘子，一说到橘子，我就想到阴沉天和萧瑟的北风。橘子是在秋冬时候吃的，天冷，手冷，橘子也冷。家里人是不怎么喜欢这种冰凉凉的东西的，而且橘子上火，他们从不买来吃，每年只是人家送一袋来尝尝滋味，不至于白过一个秋天。冬天就更不会吃橘子了。谁想烤着火然后吃下那水淋淋冰凉凉的东西？冷得人直打颤。橘子是当不了饭吃的，挡不住饥，越吃越觉得胃里空空，只有满满当当的汁液，时不时打一个水饱嗝，犯上来的也是一股酸酸的味道，不爽利。

我一直以为橘子是一种没多少温度的水果。

《背影》里，父亲拖着笨重肥胖的身躯走远，翻过电车的围栏去给儿子买橘子；《阿长与山海经》里头，阿长非得要迅儿哥在新年第一天里吃一些橘子，表示一年到头顺顺溜溜；芥川龙之介笔下那个去做工的小姑娘在火车上抛了几个橘子给弟弟们吃，自己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什么温度的东西，承受了人的情感，也似乎变得有些暖了。

承载人的情感，大概是一件辛苦又酸涩的事。像是本来没有想要如何却又被人期待，而后又不忍辜负这种希冀，只艰难的在前行。人的情感是一种可大可小的东西，令人惊奇的是，飘忽的情感总能够附着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上。

我们通过什么怀念呢？光靠记忆是远不够的。记忆会被消磨掉，会被渐渐遗忘。最好的，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看到某景某物，脑海中有一丝丝一缕缕的东西被唤醒。然后我们才恍恍惚惚的记起什么，最后看着那某景某物发愣。

橘子只是一颗橘子。拥有情感的橘子，多么遥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