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父亲的生日(冥日))过了,父亲节也过去了,关于父亲,一个字也没落笔,突然间不知道怎样用文字与父亲作连接。想起父亲的离去,不仅仅是动辄引发我触景生情的伤痛,它就是一块伤疤印记在那里,伤痛可以随时间的推移淡化,伤疤却是心头一处永远也抚不平的疙疙瘩瘩。当这个故事被我划出一条线来,眼中竟然没有想要流泪的欲望,我不悲伤吗?还是已经被这个故事说折服,接纳命运自有它无法改变的天然轨迹。
我的右胳膊肘处有一道疤,是初中时上体育课跳木马不慎摔伤、做手术缝合伤口留下的。刀口四公分长,因为肘弯处经常活动,刀口很宽,缝了六针。那年我大概十二岁。做完手术后胳膊伸不直,因为担心肌肉粘连影响以后的功能,买了个小型伸拉器械在家做康复,并为此休学了有半学期。之后因为这道伤疤,像一道阴影跟随我从高中到成人、从学校到部队到工作单位达二十年之久,一到夏天就是我的难捱之日,总是为避免穿短袖绞尽脑汁,曾经有同事很好奇夏天为什么我不怕热,我把胳膊伸出来看,她们说那么多年根本没发现我胳膊上有疤,有人还展示自己胳膊上的胎记。即使这样,这道阴影直到我生完孩子,可能实在无暇顾及才算略过。
这么详尽地讲述这道疤的来历,是想说有一天给母亲艾灸时,突然想到了曾经听一位老师讲过身体的右半部分代表的是与父亲的关系,那这道疤的存在是不是意味着,在父亲离世的二十多年前,已经注定了他将来的离去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而且当年这道疤的存在与父亲是有关联的,确切地说是他当年选择了这样一种治疗方式后留下的。摔伤后,曾有机会进行中医保守治疗,八十年代WH有家骨科医院声名远扬,中医治疗技术过硬,很多外地的患者纷纷慕名而来,父亲与院长有相熟的交情,他打电话向对方咨询过,最后还是就近选择镇上的普通医院做了手术,那时我和母亲都对做手术这件事极其焦虑,他还故作轻松地安慰我说,医生说那块小骨已经摔裂无功能了,留着也没用。
父亲的离去我心里一直有无法释怀的内疚,如果当年我再任性些,连表面上的乖乖女也不要做,不做家庭纠纷的调停者,那他会不会学多一些与母亲的相处之道,学多一些怎样让自己过得更舒心,怎样打理好自己的退休生活,而不是打着为子女生活的安稳这些旗号到处奔波、劳累;如果当年我更成熟些,处理感情不那么优柔寡断,也许不会有后续他对我的婚姻、生子这些事的牵肠挂肚,直至生病也放心不下。
我不是宿命论者,如今想起这件事,我只能相信冥冥之中老天似乎早有安排,也许这是父亲为自己布下的棋局,他终归没有摆脱命运之神的召唤。八十年代中期,我们已离开老家好几年,白手起家满足温饱的苦日子已经离去了,因着父亲工作的变动、家境的好转,老家亲戚与我家的走动开始频繁起来,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观念显然没对家族中各成员之间的友好连接起多大作用,母亲既固执、控制、又不善圆滑处理家庭琐事的弱势显露得越加明显,因着大大小小的家庭琐事父亲母亲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显露出来,父亲极度投入工作的大志向大格局、对家庭事避重就轻的态度和母亲唯恐被男人抛弃、只懂得“老婆孩子炕头热”的过小日子观念,两人身上绝然不同的人生模式差异性越来越大。经过前几年母亲神经性疾病的反复发作、好转,到那个阶段,他俩的精神世界已经明显转向不同的维度空间,八十年代中期白手起家温饱不足的苦日子已经离去了,母亲的思维还停留在旧时“用家里的饭留住男人的胃”的意识水平上,对孩子也是如此,她永远是焦虑的,恐惧的,只知道用无我的付出打出最低端的感情牌,换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以获得不被抛弃的安全感。她从没有意识到要为自己的幸福为孩子的快乐去改变去提升,她的世界里只有面对姥姥的孝顺,那也只不过是用顺从伪装起来的怨和恨。
今天艾灸时,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我爸这些年是怎么和你过的,你出口的话除了(隐含着)害怕,就是担忧,从你嘴里听不到一句提劲的话来。
是啊,那些年父亲是怎么过来的?一个男人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做人做事,要经营事业、守护家庭、远离有形的无形的诱惑,还要每天面对一个处处以防备口吻与他讲话的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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