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

愚的名字本不叫“愚”

只是大家喊惯了他老愚

反倒把他本来的名字给忘了

愚是宋人，和母亲住在盲山下的村子

村子极小，又交通不便，几乎与世隔绝

愚的父亲生前张罗着一个小菜园

几代的勤种薄收，也就勉强度个时日

父亲去世后，母亲多病

愚自己照料母亲，拾掇菜园

日子过得普普通通而又平平淡淡

愚家的蔬菜长得很好

特别是胡萝卜，收成不多，但是个大汁足

愚每日坐在菜园旁的地上，背靠树桩

看着菜园里的胡萝卜傻乐

等到收成的时候，拿胡萝卜去换二两肉

母亲吃了肉汤，兴许身体就能好点了

这一日，忙完农事

愚正靠着树桩小憩

忽然听到“咚”的一声从背后传来

愚扭头一看，呵，好大一只兔子！

大约是奔得急了

撞上了树桩

愚提溜着兔子的两只耳朵，把它提起来细看

兔子还有气息，只是昏了过去

愚犹豫了一下，抱着兔子往家里走

一路上村民见到他，纷纷好奇

嘿，哪里来的兔子？

田旁树桩上捡的

愚傻傻笑了笑

真是好运气

村民掩饰不住嫉妒的心情

愚没注意这些，加快脚步回了家

母亲在床上听到愚的声音，挣扎着起来

又被欺负了？怎么回来这么早？

没有，娘。

愚走上前

捡到一只撞晕了的兔子，想看看还有没有救

养着吧，好歹是条命。母亲对他说

愚点点头，在屋子里用草堆了个窝

又从房子一角拾掇了点青菜放了进去

大约过了一旬，兔子恢复了

愚将兔子偷偷放归田垄

以后可要小心点跑

兔子蹦蹦跳跳地走远了，偶尔回头看看愚

愚的菜园附近莫名热闹起来

村里人时不时就来转转

发现愚坐在树桩旁，略有不好意思

随即打趣道

哟，又等兔子呢？

愚抱了抱怀，笑着不言语

等到了么？

没有没有。愚摇头

村人哈哈一笑，走开了

愚的故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城里

有好事的编了段子，作为谈资，传之甚广

“愚”这个名字忽然就传开了

有人大老远从城里来看

嘿，真有这么个傻子！

愚的母亲去世后不久，愚也染了风寒。

愚把家里剩的胡萝卜扎成一堆

拖着病重的身体趁着夜色，放在树桩旁

这世界太大了

有些生命如叶，生长和凋零都不着痕迹

愚去世后，邻居草草给他起了座坟

就毫不客气地将那做小菜园纳入自己田地

草枯的时候，有几个孩子跑到愚的坟前

其中一个孩子笑嘻嘻地指着愚的坟

先生讲的“守株待兔”里的那个愚人

就是他！

小伙伴们跟着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忽然有只小兔子，从草丛里跑出来

好巧不巧，撞在第一个孩子的脚上

兔子停了一下，立刻转身跑远了

抓住那只兔子！被撞的孩子大叫

晚上让娘炖了给我们吃！

孩子们叫叫嚷嚷地追过去

等他们跑远，有只老兔子带着一窝小兔子

走到了愚的坟旁

老兔子将嘴里叼的胡萝卜放在愚的坟前

若有所思

很久之前的那天下午，当村人散去

愚松开怀抱。一双大耳朵从他怀里探出来

小家伙，又差点撞树桩上吧？

愚笑着，递过去一根胡萝卜

快吃，吃了快跑，千万别被他们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