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

我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接下来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也许很多次……

01/
早上起来，觉得嘴里冒出一阵血腥味，猛的起床刷牙漱口，白色的牙膏泡沫和血色搅在一起，胸中一阵翻腾，不知道第多少次了，我猜我可能是生病了。

缺维C？牙龈炎？牙周炎？白血病？还是晚期牙癌……对于一个从没进行过牙齿保健的知识分子来说，大脑每开启一次假设，都好像印证了一次“我是个白痴”。我仅以为没有虫牙就是牙齿健康的象征，还一直自鸣得意。这下终于明白，原来是我太不够关注它们了。

因为牙龈频繁出血，最近想了不少的法子，狂百度，狂补维C，狂换牙膏，狂节食……自然没什么用，因为没对症。后来偶然间看到一个视频才发现，可能是需要洗牙了。于是当我鼓足勇气躺在牙所那张小床上，牙医的大灯又一次明晃晃地照着我，我裸露的口腔，终于给了我人生第二次悲惨经历的暴击。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工具，超声刀还是什么的，刚开始在牙齿上走的时候，还觉得挺好玩，麻麻苏苏的，直到那刀头越插越深，一点点钻进牙龈里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蹦起了无数恐怖片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伴随着一阵抽搐，泪水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淌出来，57、56、55……在心里不断倒计着时间。

“你这有点严重，我给你稍微清理彻底点，走牙龈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

我含着满嘴的血水，不能点头，也不能说话。

02/
我从主任室里出来的时候，老姨很着急地问我，怎么这么长时间。多长时间？我看了眼手机，好像活活有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拔一颗牙，我咬着棉球，示意老姨，我现在说不出话。刚刚那种弯钩翻搅和摸索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我的牙床里，或者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神经里。

小时候一直没注意过保护牙齿的问题，虽然被强行养成了早晚刷牙的习惯，但在我的印象里，我的一口乳牙是完完整整的下的岗。这种自豪感，一直伴随着我，让我很坚信，我的牙齿不会有问题。

直到大学的时候，脱离了父母的管束，终于可以放肆地买零食，放肆地刷夜，放肆地睡懒觉。于是常常晚饭过后，七八点钟洗漱完毕，爬到床上一边啃着我的小零食一边刷剧，直到实在困得张不开眼，才开启睡眠模式，来他长长的一觉。

于是，在那些年里，我长出了人生的四个智齿，并无一幸免，全部搞坏。无数个夜晚，我被发炎和虫蛀的智齿，折磨得死去活来。

大学刚毕业那年，左上方的智齿第一个缴械投降，烂了根，时常出血，疼得厉害。由于那时在家，受老爸老妈的鼓动，去做了第一次“口腔手术”，也从此留下了对于牙所和牙医的阴影。

原本只是计划去拔一颗牙，为了做好心里建设，我已经事先了解了一下拔牙的流程，打点麻药，敲一敲，撬一撬，拔一拔，也就几分钟的事。然而当我走进去，麻药下去的时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我甚至是医生本人的想象。——牙已经烂了，拔不出了。

于是，开“膛”破“肚”，在牙床里翻搅着，找寻碎掉的牙根。这一过程整整持续了四十分钟，我大口大口的吐血，直到麻药劲快过了，都没有完成。所以当医生给我缝针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针脚和针线穿过的感觉。

我至今都很庆幸，庆幸碰见了一个负责任的医生，没有因为只刷了一点点拔牙费而放弃那个手术，也庆幸他没有因为这颗牙拔得太久，就草草地把没拾干净的碎片留在我的牙龈里。

就像今天，虽然洗牙的过程可能比常人经历得要痛苦，但我依然庆幸，她很负责任的，想帮我洗干净。因为此刻我所承受的这些痛苦，无非是想换回我的健康而已。

03/
我们一直都不够重视自己的健康，虽然也有很多人打着保健的旗号在使用各种药物。但“亚健康”依旧成了我们摆脱不了的代名词。

就我身边的人而言，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十个中仅有一个曾经洗过牙齿，一个使用漱口水和牙线，有三到四个甚至还不能保证早晚刷牙，有三到四个有牙洞或者补过牙……他们多数生活在小城市中。可见，口腔健康一直是一个被很多人忽视的问题，而且这种问题在小城市更为普遍。

为什么小城市里的年轻人更少关注自己的牙齿健康，可能与意识、见识、性格等方面都有关系，但这并不是我要说的重点。重点是，我们能否有勇气克服眼前的胆怯，去做一些真正有益于自我的选择？我们能否更谨慎，更认真地生活。就像当我和同事说我去洗牙了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可不可以是“好吗”，而不是“疼吗”。

是不是套路，是不是小题大做，其实我们的身体最清楚。

青春不是用于挥霍的，虽然有很多人都在秉持着这样的观点，在年纪轻轻的时候消耗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大言不惭地说，“我只活到四十岁就够了”。而我们今天的任性，都要由以后的痛苦来还。

姥爷就曾经是这样一个人，他挑食、爱发脾气、大量吸烟，每次屋里乌烟瘴气的有人劝他时，他都会说，活那么久干嘛？然而我却忘不了，当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张着一只手说，哪怕再给我五年。

每次想到他，都会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一方面是想念，一方面是埋怨，埋怨他在还来得及的时候，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害自己临死前，遭了那么多的罪。而每次想到他时，我也会想到我自己，在我还这么年轻的时候，我究竟可以补救多少，才能在老的时候不留悔恨和遗憾。

如果早点去洗牙，是不是不会留这么久的血？如果不吃那么多的糖，是不是不用那么痛苦地拔一颗牙？如果一日三餐按时按量，营养均衡，每天按时按点，睡眠充足，多多运动，不那么宅，心胸开阔，不那么爱生气……是不是也不用总面对那些冰冷的器具，去那个我最怕的地方。

出门的时候，洗牙的大夫告诉我，我有两颗牙已经坏了，需要补一下，还有两颗智齿也坏了，需要赶紧拔掉。我点点头，虽然很怕，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再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