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了凡经云谷先生点拨后,分析自己不能科考及第和一生无子的原因时,其中一条“余矜惜名节,常不能舍己救人”。
这是《了凡四训》记载的一句话。这里的“舍己救人”是“舍己之名节”。倘若舍一些钱财,落个扶危济困的美名都容易做到。倘若舍生取义就不是谁都能做得到。但历史上也不乏为了名节对人对己近乎苛刻,甚至慷慨赴死的铮铮之臣。倘若舍去名节,为了全局利益,背负骂名,委曲求全就需要有大智慧,大胸襟。虽然《了凡四训》作为一本训子善书,在人们眼里只是道德教育的启蒙读物。但是“舍名节救人”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翻开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历史,每个朝代都能看到文人志士归隐山林,远离世俗那飘逸的身影,而且人们给他们的评价也多是溢美之词:儒雅、高尚气节、不事权贵、远离世俗.......“归隐”成了历代文人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情结。
中国古代文人隐士多以“天下……无道则隐”这句话的为托词,但孔子是主张积极入仕的,而且纵观孔子一生,为官的日子虽然不多,但他不为官的时候都是在积极从事社会工作,从来没有隐居的打算。所以孔子的“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应该是 天下有道的时候则拿出你的主张,无道则隐藏锋芒。联系后面这句话“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意思就完整了。天下太平盛世却隐居山野,遇到暴君不知自保反而锋芒毕露,据理力争,以头抢地,以死抗争都是不对的,所以“隐”应该是在“邦无道”时隐藏锋芒而不是“隐居”。
隐居是在给自己逃避社会责任找借口。等太平盛世来了再出世,难度无异于等待机会投胎。国家动乱时隐居,太平盛世真来了还要你干什么?这些人视个人名节大于社会责任, 为保持名节,宁可不做也不做错。
2008年游北京孔庙国子监,看到进士碑上李鸿章名字后面被注上了“卖国贼”。人们把烧教堂、扒铁路看成是爱国。却把奔走于各国使馆,与外国讨价还价的使臣看做卖国贼。在当时海军几乎全军覆没,几千里海防无险可守,大清帝国已经无兵可调用,剿匪平乱靠湘军、淮军等地方军队。连年战乱,生灵涂炭,朝局动荡的情况下,促成停战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不得已的办法。李鸿章一生致力于兴办洋务,寄希望于强军强国,难道李鸿章不爱国?谁都知道签约会背负千古骂名,李鸿章人中龙凤,会连这点事都不知道。然而这个残局终归要有人收拾。
李鸿章在《马关条约》签约回国后,舆论哗然,清政府解除了李鸿章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职务,以转移公众注意力。于是李鸿章自然就成了焦点,无论是民间,还是各大报纸,极尽骂人之能事,一时间骂声铺天盖地。仿佛谁不骂李鸿章谁就不爱国。有人还把死去一年的苏州昆班丑角杨三搬出来,写了一副对联“杨三已死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李鸿章在兄弟中排行第二)。
可是李鸿章的谈判对手伊藤博文与李鸿章交涉后,却视李鸿章为“大清帝国中唯一有能耐可和世界列强一争长短之人”。并为李鸿章生错时代而惋惜。然而李鸿章就是属于这个时代,当时他已经73岁,托病归隐可以保住兴办洋务,大清能臣的名节。然而临终几年的奔波却换来了千古骂名。
舍财取义,难;
舍身取义,更难;
舍名节取义,尤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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