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恩爱缱绻,在乱世浮沉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就好像她无论看他唤了多少句真真,也唤不回来了。
那个听到她一句诗自刎的人,也无迹可寻了。
人啊,终归,终归,是弱小而无力回天的,在命运面前,都是如此的怯弱。
只是,为什么还是会心疼呢?为什么还会在夜里哭泣渴望天明呢?
—— 题记
一遍又一遍,丹青描摹遍,他时常想,要唤多少遍,那个女人才可以再回来,笑魇如花,当她抱着孩子回到那副画上时,他的目光呆滞,世界一片空白。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将她永远永远地失去了。夜里的红烛罗帐,空寒清冷,他呆呆地望着窗外,苦笑不得。
她离去的干净利落,却在千年后,由另一个人道出了心声。
好一句“世间无限丹青手 ,一片伤心画不成。”痛苦宛如入骨的伤痕,留不得一丝一毫的余地喘气叹息。浓烈的哀伤近乎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他将黑夜和白昼全部颠倒,伸手颤抖着描绘她的容颜,美人如花美眷,他却再也不会似水流年。
白发成为枯骨,红颜老去的那一日,千年后,是否还有人,将这份痛苦刻骨铭心,感同身受。
我不是多情的人,我没有将全天下揽入心中的能力,我只是在千年后,翻开泛黄的书卷,潸然泪下,说不清为什么,或许自古红颜易殒,恩爱与情仇都干净利落,风度决绝。
多年后那个男子站在窗下,笑看妻子在雨中为花系上护花铃,大清王朝的富贵如同转眼云烟,他拥有一切,也淡看一切。唯独面前的人,真真在在地活在他的生命里,鲜活而靓丽,笑容如同繁花,辰星点亮黑夜。诗书茶茗,皆是无双的清雅。
可是啊,当时他读那句“天长地久有时尽”的时候,窗边的她还是孩子般的笑容,让他一时失神,竟是忘却了那下半句,天长地久有时尽,如何奈得,此恨绵绵无绝期。
冷雨敲窗,她走的时候,他真真切切明白了什么是失去了全世界,他不明白,那么活生生的人,孩子一般讨他欢笑善良的人,怎么一转眼,就不在了?
时光静好,他再也等不到和她的白首。那样唯美动人的未来,他却要牵着别人的手走下去了,漫漫余生,他要怎么样才能欺骗自己,曾经啊,曾经的那个人,他没有来得及许下海枯石烂的诺言,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时光把他雕琢的谦谦君子,给了他绝世的才情和富贵,泼天的荣华,却终究不敌红颜的一笑。自古情深似海,向来缘浅。下一世,下一世,我们一起跪在佛前,求佛陀将姻缘结得长久一点。
或许再回首,便是雪后初晴,你笑得天真烂漫,我淡淡颔首,天地温柔。妾心如同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他含泪执笔,瞬息浮生,低徊怎忘?
我们敌不过岁月,敌不过时间,故而,我选了这个日子,又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得同生,你与我,将一共同死。下一世啊,下一世,你不要早早过奈何桥,你不要喝孟婆汤,不要忘掉我,你让孟婆等一等,纳兰,随后便到。
不会让你有痛苦,不会让你孤单。
可是历史再次翻页的时候,荒唐如爱情,惨烈如人世,仍旧一如既往,那份浓烈的痛苦仍旧叫人撕心裂肺,痛哭流泣。
那个聚敛了天下财富的男子,站在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云端,一朝帝王更替,山河易手,他锒铛入狱,却不承认自己的罪过,直到有一个人在暗夜而来,素日温柔的目光清冷如同明月,她就淡淡的站在牢外,身影单薄。
暗夜吞噬了所有的悲欢离别,没有一丝一毫的感伤,他只是笑问,“可是小姐所为?”
他看到她缓缓点头,心上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却并非憎恨而是淡淡的庆幸,庆幸她可以活下去了,看到她将要离去的一瞬间,他忽然问,“姑娘平生爱读诗,可有最爱的一句?”
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自己拿着刀,把伤害自己的权力亲手交给另一个人,从此爱恨情仇痛快淋漓,皆是她一个人的风景,他听到她的话,“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处著相思”。
看过了人间繁华,看过了静水流深,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不相信富贵了。就连小桥流水的光景都成为了贪慕,这条路,要如何走,才会有尽头。
她不求并蒂姻缘,也不羡鸳鸯如仙了,她却要他来生莫作有情痴,她说天地无处著相思。洞穿了上天关于情爱的凉薄之后,她终以一贯的清明透彻,缓缓朝命运作辑,她不愿他再有爱情了,不愿他为情而活,为情身殒了。
这一次,我们离别,隔着生与死,隔着天与地。然后,就这么向前走。
今世的痛,无力抗争,只得在等待中蹉跎岁月。
不要再有来生了,来生可恨,遥遥无期。
合上书的一刻,微微失神,说到底,天地人神,富贵如烟,芸芸众生,都逃不过痴慕二字。你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高楼塌,不过南柯一梦,梦过而已。
世间多少痴儿女啊,此恨绵绵,再也无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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