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妈在我心中就是个胆小鬼。
我从小到大被她管得死死的。
同龄的孩子们在家属院疯跑着玩儿,一起躲到后山上去探险,我准是第一个被我妈拎回家关起来的。
长到一定大了,同学们全都骑着自行车上学放学,只有我坐在以我爸爸为司机的“自行车专车”上,看着他们恣意飞扬的谈笑风生,羡慕不已。
上大学时,三个志愿都在我妈威逼利诱下报了本地的大学,错过了唯一可以离开自己出生的城市生活一段时间的机会。
在北京实习期间,中头彩似的赶上了“非典”。我妈给我规定了一日三次固定时间的电话报平安,不管我是在开会,打吊瓶,还是抢救病人。特别不懂事。
直到现在,我一30多岁的人了,出门逛个街,都得向她请示。报时间地点,有无同伴儿,没有同伴儿不能出门,同伴儿住得远不能出门。审查满意了方能恩准……对,回来还得及时销假。
我估计我这辈子的冒险基因还没长出来,就被我妈活生生的扼杀掉了。
回想起这些年来过的失去自由的日子,不得不感叹:唉,真是亲妈呀!
如果不是我也当了妈,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为啥她就不能像别的妈妈那样大度一些,宽容一些,给予我理解,还给我自由。
直到前几天前,马上上四年级的女儿和我商量,她想放学后自己回家一次。
想都别想!我一口回绝了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女儿向我列举了几个她的同班同学从三年级就开始自己放学回家的例子。
我还是那句话“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说不行就是不行”。
望着女儿布满阴霾的小脸和渴望的眼神,我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曾经我也是那么渴望独立,憧憬自由。
可是我发现我已经完全继承了我妈胆小的特质,并且发扬的淋漓尽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划分学区以后,一个学校的孩子都住得并不太远,往往就是三五站路的距离,所以有放学独自回家的孩子时,大家都有点攀比。
他们认为自己长大了,想要独立,渴望自由,更需要证明自己。
确实我看到过别的孩子自己坐上公交车回家,我很佩服他们父母敢于放手锻炼孩子的勇气。
但我是真心做不到啊!
从学校到家短短两千米的距离,在我心中到处都藏着巨大的隐患,哪个我都冒险不起。
谁都可以云淡风轻的说“让孩子适当锻炼一下”,如果那不是你的孩子。
只要涉及到“”我娃“”,马大哈也瞬时心细如发,神经紧张的如同绷紧弦儿的高压线。
当她还是个小婴儿,熟睡时悄无声息。我像个“神经病”一样,悄悄探她的鼻息,或者轻轻触碰一下,看她有没有反应,以确保她是“活的”。
还得偷偷的,怕人看见。
不慎被她爹撞见一次,从他的匪夷所思目光里,我准确地读出了“神经病”三个字。
然后,我发现我妈有一次也在“”疑神疑鬼“”的探我娃的鼻息,她那既担心孩子又担心别人看见不理解的样子和我一模一样。
孩子生病时,同为医生的我和娃他爹立马把平生所学全部还给了老师,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我可以淡定的告诉别的病人家属,“发烧38度5以下不需要给予处理”。但我的孩子超过37度都必须飞奔医院,查血、查肺、查病因、对症治疗,一样都不能少,一刻都不容缓。
孩子在学校,因排队和同学起了争执,回家抹着眼泪哭诉。我如临大敌,劝解安慰之后忙着想办法商量对策,甚至上网查到这属于小的“校园暴力”事件,问题直接被我提升了一个高度。一时间坐卧不安,本着“孩子无小事”的原则,查找资料,播放视频,讲解教育,就差马上去带她报个跆拳道班了。直到几天后问题解决了,那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别笑我了。当妈的心都是一样的。
我想我小时候一定也是被我妈小心翼翼这样呵护着的,我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大了,我妈却一路揣着她的玻璃心消化掉所有的担惊受怕。
奉劝那些想着盼着孩子大点就省心了的妈妈们,别做梦了,多大有多大的事儿,永远有操不完的心,担不完的惊,受不完的怕。
咱当妈的人,早已化一身傲骨为一身力气。
公主病遗传给娃,顺手接过了咱妈“胆小”的基因,并且发扬光大!
祖祖辈辈,无穷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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