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爹并没有监督我们做功课。他每天在书桌前专注于他自己的事，与算盘，毛笔，书本为伍。不在书桌的时候又与各种我不知其名的工具搞一起。于是我和妹妹就离他远远地尽情玩乐，直到总有那么一天爹突然心血来潮大喊我们的名字。我们就立刻飞奔到他跟前。
爹：华语老师教到第几课！
你们叫语文，我们叫华语。爹的意思是老师教到第几课，我就得会背几课。
茶茶：第三课。
经过多次经验，我已经学聪明了，不管年头还是年尾，老师永远只教到第三课。奇怪爹竟从来没有质疑。
爹：背出来！
爹发了命令之后，就拿粉笔在地上画了一个直径大约两尺的圆圈。这是他的老规矩：背不完就站到圈子里去温习，直到会背完才出来。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老师只教到第三课。
我记得那天我背王冕的故事，第一段我背出来了，可是背到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的时候我便背不下去了。有如唱片坏了，我一直重复念着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你滚进圆圈里去！爹大喝一声。
我乖乖走进圆圈里。然后就轮到妹妹，而她很快地也进了她的圆圈。
站在圆圈里读熟三课书文，我通常办得到，比妹妹先出圈。妹妹功课差，我出了圈子就躲在一个爹看不到的地方作手势教妹妹怎样往下念，要把她救出来。
时常当站圆圈的过程还没完毕的时候，家园通往外面的小路上会有一辆车子徐徐开进来。我们孩子们看了就欢呼起来：缀叔来了！缀叔来了！
缀叔是爹的好朋友，住在一英里外。他和爹同时买同款同色的车子，几乎每天都会来和爹谈天。只要缀叔来了，我们站圆圈的事也就大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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