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表达的情感是感激、欢乐、忧伤和希望;它们表明,从他还是个小伙子,一直长到现在这么高大,对他的家始终没有减力,而且也不要他报答。——狄更斯
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段子,标题是《如果圣诞节是中国的节日》,列取了种种中国节日的迹象。博君一笑,我们莞尔是因为“句句箴言”。
可是,如果是中国的节日,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一年一年多少的重复,无论吐槽多少回,我们还是趋之若鹜。
究其根本,民族的风俗本如此,几千年来,无论在哪,到了那时,我们总要踏上回家的路。
再拉近一点讲,每一个远方的人,需要一个隆重的理由,来付出行动,表达思念。中国人的含蓄,虽然与从前大有改善,但仍然是不够的。而节日,给了我们理由与力量。
家人朋友们陆陆续续的开启了回程的大门,这几天有朋友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忽而意识到:啊!真是一年到头,除夕将至的时刻,我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前两天去超市采购食材,显眼处摆放着五彩滨纷的糖果,音乐从四面八方涌来——是卓依婷在唱《恭喜发财》,我一直在想,是中国人穷怕了吗?每一年,我们都能把这首歌从年末放至年头,好似,只有发了财,我们才能快乐一样。
然后我向内问自己:你发了财会快乐吗?
我毫无犹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没错的,所以我发了财会快乐。
中国人是很有意思的,我们的一言一行,在其他民族看来是莫名其妙,然而我们自有我们的情感气息,往往这也只有我们自己能懂。
如同曾经和朋友开玩笑说:春运,是中国特色之一,我们回家的路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老外不理解啊!一年四季何时回家不好,非得凑一块站二十个小时也情愿。
我是体验过穿着高跟鞋站24个小时到家的,那一年我在杭州,为了买一张票,站在售票窗口一整夜。
即便中国交通早已不是前几年的样子,然而这种集体行为仍是一年一年上演。
从前我不能描述,我似懂非懂,“年”在心里只是挑起我内心喜庆兴奋的平板,我借由它满足小小的快乐。我跟随人潮,在每一年的某段时间里,回去,再别,再回去。
现在我能读懂远方与故乡的意义,说一句“月是故乡明”又怎是千年前古人的叹息。故此,“年”是什么?也许我能讲:“年”是家的图腾,它有它自己的中国符号。
说起来城市的新春气息,是放在果盘里,音乐里,晚会里的,于我,还是少了份乐趣。
我很喜爱我老家的风俗,腊月初家家户户就开始打点年节的一切,当腊肉飘香时,你便知道,远方的人正归来,家里的妈妈,开始窃喜,期盼,和继续忙碌。
去年我很早就回了家,早早的就帮妈妈准备着,扫除屋顶的扬尘,意味着“扫除一年的烦恼。”猪圈里的猪赶出来,在响彻四邻的嘶声里,成了年节荤食的主菜。
蹄膀小心存放,除夕饭桌上用得着;新鲜的猪肚赶紧煲起汤来,滋补一年在外疲累的身体;肥瘦相间的背脊部被架上火堆熏烤,而火堆里放上橘皮、干柴、稻壳,不肖太久,浓烈的香气就会从空中传来。
那一刻,我是明白的,唇齿留香,是年最好的记忆。
除夕的当天,最为热闹,去年跟邹先生在家,他是第一次体验我们那儿的年节习俗,觉得惊喜又有趣。
小孩儿在下午太阳高高照的时候,就早早准备了“辞年”的背袋,等不及团圆饭吃完,就约上三五个小伙伴,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始到全村各家各户去“辞旧岁”,往往是屋内的人还未见人先闻其声,一声稚嫩又响亮的——“辞年喽!”从大门口飘进来。
主人家会摸摸小孩儿的头,再把早已准备好的糖果装入孩子们的袋子里;孩子们急冲冲的说声“谢谢”,又迫不及待的跟随打头阵的“领队”,转战下一家。往往每个队伍里,总有一两个年岁较小的,落入后面,有时候急的“哇哇”哭起来,大人们看到,便笑嘻嘻的把他抱到队伍的前面,这孩子,便又破涕为笑起来。
从太阳高照,到落日隐去,再到月亮挂起,当小孩儿的背袋“战果硕硕时,这趟孩子的辞年之旅才算告一段落。
而,大人们仿似迟钝的树懒,只等童年的乐趣结束,然后“成年的乐趣”才刚刚升起,如同孩子般,走过家家户户,向每一个人“辞别旧岁”。
这一天,如同初见;每一年,如同新年。
我是多喜爱这样的风俗呀。
兴许年轻不知光阴如流水,也不见得能日日看到自己年轮的刻痕;但当年轻的游子,一年回到家中,却是能感知父母在这一年里消失的那些活力;还有,那些曾经陪伴我们玩耍的左邻右舍,许久不见,会长出陌生的样态。
而这样亲近四邻的风俗,是人情味道的传承啊!
回家的路途漫长而疲累,然而每一年,我们都这样做。
因为,比起舒服的独享,家的理解本就参杂人群、吃食、清扫、碰撞、和杂沓的脚步。
而人生的意义,不就是在这样的来往当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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