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生会遇到过8263563人,会打招呼的是39778人,会和3619人熟悉,会和275人亲近,但最终,都会失散在人海。
身处毕业季的一年,这一次,我们又要与826356人告别。
一般人的轨迹是这样的,13岁小学毕业,16岁初中毕业,18岁高中毕业,22岁大学毕业,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子,七十古来稀,八十耄耋。
人的一生以年龄被分割成十个阶段,每个阶段我们都不可避免的要与826356人告别,直到骨灰成冢方可不用面对生离死别。
尤其是六七月份,这种分别的感觉极其强烈。
时间会留下值得等待的人,但时间也会遣散青春最美好的年华。
高三,大部分人都会经历过的阶段,我们一生中可能较为公平竞争的时刻,也是学习生涯中文化知识水平最为巅峰的时期。
这一阶段里有我们为之奋斗的岁月,镌刻在成长中的拼搏,全都能在这部纪录片里看到。
纪录片的名字叫做《高三》,直截了当地点名了片子的主题,导演周浩是唯一一个蝉联两届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导演。
本片拍摄于2005年,但在2001年初,周浩曾想过以黄冈中学为蓝本拍摄一部关于高考的纪录片,但是遭到了校方的拒绝。
最后,在朋友的的引荐下,进入武平一中,才有了《高三》这部纪录片。
但是导演拍摄《高三》并不是想要去谈论高考,本意也并非探讨中国的教育制度。
他只是忠实地记录了一种状态,这种状态,凡参加过高考的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唤起共鸣。
清晨被闹钟叫醒,迅速地起床穿衣洗漱,而后在老师的监督下急匆匆地跑到教室开始一天的循环。
早读——上午上课——午休——下午上课——晚自习,甚至自习到老师都来驱赶,回到宿舍还得互相交流才敢安心睡觉。
教室里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满一摞摞的复习资料和练习册,早读时拼命地背,像极了高三时的我们。
在高考的压力下,他们脑子里只有学习,他们的班主任王锦春也对他们说:“你们都要给我拿出半条命来学习。”
可见,高考对这群生活在小县城的孩子们的重要性。
他们如此,其他的地方的学生自然也不会懈怠。
毛坦厂是全国闻名的高考工厂,他们那里的学生一年做五千张试卷,用光三百根笔芯,教室里无视角监控,有人笑就会拍下来教训。
近乎军事化的管理,让学生们把一切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这样的做法对错与否,很难去评判。
正如白岩松所说:“当你没有官二代、富二代的光环时,对于未来,你只能靠自己,高考就是一种。”
所以武平一中的学生必须拼,也只有拼。
他们的父母都是农民,社会资源和经济支持很难与其他地方的孩子相比,而且武平县本身又是国家贫困县。
每天五六点起来直到晚上十点多才能休息,辛辛苦苦工作一天才能赚到十几块钱,要么就是种地,等到有人来收时才能见到收入,只靠拉到县城上去卖几乎等同于零收入。
他们的经济来源很单一,他们的想法也很淳朴,就是希望孩子们不要像他们一样,为了孩子上学他们甘愿自己苦一点,卖房子也要坚持读书。
班主任在高考前的家长动员大会上也在不断地强调,这一年要当成头等大事来抓,父母不要吵架、闹离婚。
他们只管照顾好孩子的生活,给他们最好的食宿,至于学习的部分,由自己一手承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定时给他们打预防针。
而这样的班主任也只是别人家的老师。
他对学生的心理、学习、生活一把抓。
既要督促学生“勇往直前,舍我其谁”,又要鼓励学生“失望畏我,我何惧之”;一边痛心地大骂不去上课的学生,一边又苦口婆心地劝说沉迷网络的学生静下心来专注高考。
在高考前十天,成绩中等的学生因为担忧想放弃高考去厦门打工,他追过去不厌其烦地开导,甚至让他去拜佛求香来安心迎接高考。
学生的早恋问题,他也得解决,告诉他们“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要由于恋情耽误了高考。
除了这些,高三的生活枯燥、乏味、机械,但是在百无聊赖中也存在着一些俏皮。
同桌之间会用玩具蛇来逗乐子,回到宿舍也会像所有女生一样,谈论同班以及其他班级的男生。
男生们也会互相调侃,并且以一起剃光头来告诫之间,从头再来,绝不辜负所有人的期许。
既然是在学校,他们之间就必然会存在好学生、中等生、差生,他们都有各自的烦恼。
好学生如林佳燕,班级第一,学习刻苦,就是不太自信,总觉得自己学的不够好,试卷答的不够多,或许这是所有学霸的“通病”吧。
但她也会在日记里鼓舞自己:“咬紧牙、闭上眼、纵力一跳,即使跌倒了也应该立刻爬起来,拼命往前冲啊。”
中等生诸如张兴旺之类,他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学习从不懈怠但是始终达不到前几名标准。
长期的上不去导致他们心理失衡,慢慢地怀疑自己是否不是学习的料子,他们想到的解决方法便是逃避。
在纪录片中印象最深的差生是钟生明。
请假在宿舍睡觉,晚上翻墙出去上网,在老师和家长训斥时摔门而出,他也不想让自己变成这样,时不时地告诫自己下学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他这么做并不是想要彰显自己的不同,而是在生活贫困的环境中,他不想让别人看不起自己,所以通过游戏来赚钱。
收入十分可观,在2005年,作为一个高中生,他已经靠游戏赚了近万块,可是,老师们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在好学生、中等生、差生的忧愁中已经逼近了高考。
老师们一次次地给他们讲解习题以求心理慰藉,班主任不断地强调不要紧张,家长们也是严阵以待。
考试结束后,有人踌躇满志,有人满脸泪痕,有人重新出发……他们的老师也在送走这一届之后继续为下一批人苦口婆心。
在人生的第一场攻坚战中,他们各自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
十几年过去,后来的他们怎么样了?
2017年,媒体再次采访到了《高三》纪录片里的一些同学。
好学生林佳燕考上了中央民族大学,留在了北京,和丈夫一直租住在昌平,尽管她的月薪已经过万,依旧承受不起北京高额的生活成本。
所以两口子在老家龙岩买了房,付了首付,每月还房贷以及负责父母的养老,可是他们没有北京户口,将来孩子高考还得回到武平。
差生钟生明复读后读了一所三本院校,最后的工作和生活都在泉州,他赶上了物流和电商潮,如今的生活很殷实。
提及高中的学习,虽然不堪回首,但是他手机锁屏密码一直是高中时的座位号。
高考前离校的张兴旺,上了一所私立大学,毕业后,他投出的简历如石牛入海,都没有回应。
迫不得已,他只能做与自己专业无关的工作,第一份工作是在厦门打豆浆顺便促销豆浆机,三个月后,转做市场营销。
只是厦门的房价与年龄的增长让他无法留在城市,最终回到了家乡武平,现在是一名线路厂的技术小主管,也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但他的生活还是紧巴巴的,每天需要往返五十多公里的路程上下班,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
其他人,有的出国留学,回国后生活富裕;有的成了公务员,一辈子不愁吃喝;有的回到了武平县,继续着上一代人的辛苦;有的也像林佳燕一样,成为“社畜”……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轨迹和活法,高考只不过是他们一生中第一次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并非人生的终点。
上车时有了三六九等,但是下车后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都可以是从零开始。
高三七班的班主任王锦春在《高三》播出后被邀请到全国各地做演讲,他带了26年的高三,现在还是一名班主任。
只是他的英气似乎被磨的不胜从前,作为国家贫困县的武平,各种社会、教育、公共资源稀缺,就连铁路和高速公路至今都未通。
他只能不停地鞭策学生们努力学习走出大山,因为这个世界在你有成就之前是没有人在乎你的自尊的。
他们就读和工作的武平第一中学,教学环境和设施已经被十几年前好了许多,然而学校的巅峰停留在了2009年。
这一年,学校包揽了福建省的文理科状元,仅两个实验班就有47名学生考入了全国排名前20的重点大学。
至此之后,趋于平淡,龙岩市的其他县区也是如此,经济交通教育的落后,再加上信息的闭塞,让这个曾经的骄傲到了2016年才出现了一名保送清华生。
他们的阶级并没有因为高考改变多少,他们的命运依旧和家乡紧紧捆绑在一起,这是素质教育的弊端还是自身背景的不够硬。
在大城市留不下来,小地方又回不去,只能蜗居在城市的某一角落暗自哀伤。
有一位学者说过,毁掉一个人很简单,只要让他生活在大城市,给他一处环境不太好的起居环境,以及一部手机,就能使这个人变得颓废。
可不是如此嘛。
渐渐地我们都会变,变得大腹便便,变得不修边幅,变得满口黄腔,变得头发稀少,变得只顾利益,曾经最不想成为的样子,在踏进社会的那一刻已经不由我们控制。
回过头来,就会发现。
原来,一步步往前努力的方向的终点是通往“油腻”。
失去了刚走进学校时的陌生与好奇,到现在,要离别时的舍不得与太熟悉,都会随着一声“咔嚓”永远地留在照片中。
那些曾经哭着说的每年都要聚几次终究会被忙碌的工作、繁重的压力、活受罪的面子所击垮。
其实毕业了,我们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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