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去了省图书馆,从那借了四本书,两本全英文读物,一本植物学读物和一本诗经。本来我的周末应该是窝在出租房里思考毕业设计的,但是实在是憋屈的要命,所以没忍住诱惑跑了出去。
从省图书馆出来之后,沿着马路走,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计划周末的时间要怎么利用才好,所以没怎么看路。等走到了旁边少年图书馆的门口时,突然发现一辆小轿车打着转向灯停在一排排自行车的身后。我没忍住笑了一下,“鹤立鸡群”这个成语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我驻足观察了一下,打算从它和自行车的缝隙之中走过。可我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见一个男人操着平翘不分的普通话大声说:“把你爸给我找来!”
这一声可谓是中气十足,气动山河。
我被吓得一个哆嗦——为什么要找我爸?
我瞪大眼睛扭头看向这个男人,却发现他正怒目圆睁,嘴唇上下翻飞地冲着一个系着红领巾的少年龇牙咧嘴。
我一个激灵,连忙弓起身子两三步逃离现场。
走到听不到那男人声音的地方,我松了口气,然后扭头看去——那少年背着书包,手里推着一辆深色的,看起来脏兮兮的自行车沉默着。
我再看那个男人,他正指着自己的车屁股,很激动地说着什么。只一眼,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肯定是那个少年划花了男人的车,然后男人要找他爸爸来赔钱。
我忍不住向前又走了几步,眯起眼睛看了看男人手指的位置,两条长长的灰白色流线和深褐色的车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去看车前的标志——完蛋了,我竟然认出来了——是宝马。我肉痛地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这得赔多少钱啊!
想完之后我连忙呼了口气,幸好我不敢骑自行车出门。
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我就想走,毕竟这戏码在这个城市这个国家天天上演。可是……我又看了看那个男孩子,他的脸红了起来,手也紧紧握住车把,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了。
我忍不住心生恻隐,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上去为那个男孩子说说情。可是毕竟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即使他只是个小孩子。我也有心上去跟那个男人说要不算了,毕竟你都买得起宝马,这种小事就不要追究了吧。可是转念又一想,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也不是他有钱买宝马就有义务要无偿原谅这个少年。
各种念头在我脑袋里此起彼伏,眼看着这个男人越来越激动,我脚下忍不住踌躇起来。
就在我以为这个少年肯定得叫爸爸来赔钱,然后回家挨打的时候,少年突然爆发了——
“这能怪我吗!谁让你不走马路非要把车开到这里来的!而且和自行车这么近,我又没看到。”
那个男人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被压了下去,他顿了一下,挥挥手:“我不跟你说,你把你爸叫来!我和你家长说!”
那少年好像是被那男人瞬间的呆滞和话里的逃避鼓励了,继续说:“我又不是故意要划你的车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少年一直为自己争辩,男人挥手不耐烦地重复着要他叫家长来的话。我视线移动,发现男人手里没有电话,少年也一幅不像有手机的样子。
“哎呦,你就算了呗,这么为难小孩子。”终于一个围观的老爷爷忍不住开口了。
男人指着自己的车很气愤地对着老爷爷说:“把我的车画成这样让我——”
滴滴——
男人还想继续说,却被后面被堵住的车辆的喇叭声给打断了。
等喇叭停下来,男人还想说,却被后面车的女司机一顿数落——
“你这个人,把车停在图书馆门口干嘛呢,还让不让人过了!赶紧让路!”
男人被几方人马打乱得有点焦躁,转头一看发现少年在摸他的车,他提气刚想说话,就听少年语气激动地说:“这明明不是划痕嘛,是灰尘!一擦就掉了!”
听到这话,男人和老爷爷都凑上去看,老爷爷伸手也想摸一下,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收了回来,只有男人,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车,看到“划痕”掉了还有点不敢置信。
少年把“划痕”全部擦掉之后彻底松了一口气,说了两句我没听清的话,昂起头颅,推着车子走了。
男人尴尬无比地站在马路边,还想说什么,却被后面车的喇叭声催得快步回了驾驶座,一脚踩下油门离开。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男人,直到他开着车从我身边经过。因为车窗的缘故,我只能看到他手腕上一个个拇指那么大的玉石珠子串起来的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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